毛不拔要放弃祖业参加厨艺大赛的事,很快在西京城里传开了。对此津津乐道的其实大多是酒楼界的人,还有一些闲着没事的老百姓。
这两伙人的看法非常不一致。
酒楼界对毛不拔的评价是哗众取宠、没安好心,并认为他是想搞个大新闻引人注意;老百姓对他的评价是浪子回头、铁公鸡转性,觉得他是想在天香楼常年的压迫下崛起。
“蟹黄”包子还在继续卖,仍然是十枚铜板一个。
毛不拔用的是没被彻底烧毁的厨房,搭起了一个小棚子,跟西市上的摊位差不多,他还不断强调,这可不算是正经在职大厨,只是谋生的小手段。
大家都认为有理,毕竟谁会认为摆摊的大婶大爷是正经大师傅呢?
毛不拔请了几个手艺很差、悟性更差的面点师傅,只负责帮他揉面、做剂子、做出成品相很一般的包子成品。
“蟹黄”馅料全是他自己炒制,连原材料都不让人看。不知道他从哪里搞到了一批又一批螃蟹壳,天天丢在棚子边上惹人赞叹他货真价实。
每天在摊子上排队购买的都是手头有点儿紧巴、却又不至于太紧巴的人们。
有一些好奇的阔绰人想去排队,又不好意思放下身段跟穷苦人挤在一起,生怕同僚或是生意伙伴看到了,认为自己捡小便宜。
还有人抱着一种“老子吃过蟹黄包不差你这口”的想法,生怕让人感觉自己想去尝新鲜。
其实也有少许吃过蟹黄包的人买过他的包子,可是天香楼的赛螃蟹是正儿八经能冒充螃蟹的,不经常吃到螃蟹的人,还真不好分辨得出来。
哪怕毛不拔的方子不完整,用料还是和赛螃蟹一样的,顶多是味道上差点儿意思。所以从开卖到现在都还没人拆穿他。稍有怀疑的,还都被他那一堆螃蟹壳给镇住了。
天香楼早就从孟回那里知道了这件事,但掌柜的说“且让他去”,所以大家都抱着一种看小丑的心态,看着他上蹿下跳,又是卖惨又是拉拢人心。
这天孟回正趁着下午大厨房不忙,在里面用边角料练习刀工,热得满头大汗时,大师傅突然从外面走进来。看她做得认真便没有出言打扰,而是任她做完了才开始指点。
“所谓刀功精湛,必要做到整齐划一、干净利落,还要适应烹饪手段、适应原材料,也就是根据烹饪方式才判断该用什么样的形状下锅,还要看原料适合什么样的形状。要与烹饪手段、原材料相符合,并且形状分明不断不烂,才算是真正的好刀功。”
大师傅接过她手中刀,轻轻巧巧,如臂使指,一块本来不成形状的豆腐,就被改造成了极细的一团丝状。根根分明,无一处破损,在孟回看来烹制雾中山水都没问题。
孟回受教地站到一边点点头,她一直在关注切丝的技巧,都还没完全确定自己要拿玉子豆腐来做什么菜。
这会儿听到大师傅说的话,她明白的确应该先有个设想,再从这设想入手去练习。
否则她切丝是切得好看了,到时候又决定要用烧炒煎来烹饪,那岂不是白练?基本功固然重要,但比赛近在眼前,她现在用刀已比之前强了好几倍,还是该正式考虑菜品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