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往后翻,又一张纸掉了出来,画的依旧是簌和。大婚之日,日光照耀在汉白玉台阶上,红色的地毯宛如一朵朵盛开的灼芙蓉。簌和身穿火红色的婚服,一头乌发尽数绾起,头戴金丝发冠,一支金累丝红宝石步摇随着她莲步慢移摇曳生姿,熠熠生辉,她站在台阶上,长长的裙裾在身后展开。
钱焕的梦想或许也是给她一场最盛大的婚礼吧,可是他的大婚终究是成了一场笑话,不仅他自己,还连累了簌和。
东野阙默默地把那书放回了原位,眼睛瞟到了桌上,几张零散的纸随意地放着,他走近一看,竟然还是一张和离书,下面压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东野阙亲启”,信封里就薄薄的一页纸。
“东野阙,如果你看到这封信,我承认我输了。我技不如人,输给你也算心服口服,只是还有两件事未了,还希望你能帮忙。一是这和离书请帮我转交给簌和,是我对不起她,平白让她遭了一次罪,我与她只是夫妻之名,并未有夫妻之实,我为了山庄放弃了她,我无颜再面对她,请你照顾好她;二是我昨日已经遣散了山庄的门生和下人,这山庄已经不是以前的北墨山庄了,一世的英明终究是毁在我的手中,你离开之时请帮我点一把火,把这里烧干净吧,就把我安置在屋外,一起烧了吧,我想看着山庄和我一起消失在这个北方的冬季。”
“好,我答应你。”东野阙把桌上的和离书叠好塞进衣袖里,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两幅画一并塞进了衣袖,画了一张火符朝屋内挥去,自顾自走出了屋子。
他一路朝外走,只觉得左胸疼的厉害。
那是心脏的位置。
可他明明是个无心之人。
他抓着胸口的衣衫,一步一步向前走,却靠在一根柱子上,滑坐在地上。
有轻盈的脚步声,东野阙回头,眼看着他俯身来扶他的时候,细细瞧了瞧他的手。腕骨很细,指骨修长,腕上还系着一条酒红色的丝巾,看上去完全是书生的手,软弱无力得很,不像是练过武功的样子——然而他却知道,眼前这个人,是曾经威震符师界的邪符师“葵丘”。
“东野阙,好久不见了。”
有着和中原人不同的蓝黑色眼眸,脸部的线条利落而英俊,这么多年了,葵丘也还是跟以前一样,不曾有一点变化。
“是你,控制了这一切,对不对?”东野阙感觉双手像是被放空了力气一般,疲软乏力,“你对我做了什么?葵丘,这么多年,你还是这样的卑鄙无耻!”
“对,我就是无耻了,不过我听说簌和那个小姑娘是至阴之人,百年难得一遇的好苗子,竟然被一个傻子废了左手,断了经脉,我也甚是愤怒,所以给了你亲手杀他的机会,只是可惜了簌和,本来我还有机会,好好培养培养……”
“你给我闭嘴!”
“怎么,你这就受不了了?”葵丘傲慢地瞥了他一眼,“你也可以求我啊,求我放过你,放过簌和,我还是会好好考虑的。”
“求你?痴心妄想。”东野阙撑着一口气,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已经看透了这个符阵,不过就是念力越强的人越容易失去筋骨和力气,不如断一半念力救活自己,“你这借刀杀人玩的很好,可是区区王胜春和钱焕,也费不了我多少念力,你以为你在这山庄设下了符阵就可以困住我吗?你真是太小看我了。”
话音刚落,东野阙就一掌打在自己的胸口上,猛地淬了一大口鲜血,他身上的力气渐渐回来了,趁着葵丘错愕之时东野阙一跃而起,从屋檐上逃离了山庄,还不忘在山庄大门处画下了一张极大的火。
他闷着头向前跑去,身后的山庄燃起了熊熊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