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宿舍楼,钟可鱼一眼就看见了盛夏,正准备上去打招呼,却被班班抢了先。
“月姐姐…你是不是来看我的啊,我最近学习好累啊…特别想你…”
还没等他说完,钟可鱼已经准备吐了,这也太恶心了吧。自从百日誓师大会以后,班班整天念叨着“月姐,月姐……”,比唐三藏的紧箍咒还要烦人。
今天见到了他心心念月姐,可得好好唠唠嗑。
“学姐好。”我点头哈腰。
“嗨,小学弟!”一个肩上披着细碎中短发的女生跑过来,校服外套搭在肩膀上一跳一一跳的,“你看见没,那边,有个高一的学生染了一脑袋白毛,短头发,特别好笑,还有一个染了棕红色,长得凑合,左耳朵.上还戴着耳钉,比较土,现在的小孩都是什么观念啊,怎么丑怎么来。
那个借校服给我的学姐把目光从我身上收回来,很认真地说:“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浪啊。”
“你干吗呢你?”我还在原地傻笑,抬头就看到班班那个傻家伙兴冲冲地跑过来找我了,“队伍都快排好了,你还在这儿瞟谁呢?”
喂喂!”我激动地拽着他的袖子比比画画地想要跟他讲刚才听到的那句话,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发现那个学姐又在远远地看着我们笑而不语,仿佛教导主任蹑手蹑脚地在捉奸。
然而定睛一看,那笑容里满满的都是羡慕。
我被自己诡异的念头吓到了,光低头琢磨,忘记了手正狠狠地掐在班班的胳膊上。
过了一会儿我才意识到这一点,赶紧撒手道歉,他却摆出一副娇羞的表情,细声细气地呵斥道:“大哥,你是不是喜欢男的啊,咱妈知道吗?”
我摊手:“我真冤,没占到什么便宜,就被诬陷。”
他大叫:“你摸都摸了!”
我也冤屈地大叫:“可是手感不好啊!
在第一中学互相调戏的男女同学实在有伤风化。
班班满脸通红地说:“我去排队了啊!”
然后,我就跟在他屁股后面朝着二班的队伍走过去。抬起头,黑色T恤挡住了我的大半视野,前面男生的背影晃晃悠悠的,不过晃得很有节奏感。
我并不是一个喜欢打闹的人,就像此刻站在队伍里面,我也没什么兴趣主动跟前后左右的新同学打招呼做自我介绍,当然如果有人愿意起这个头儿,我一定是那种乐于捧场、不吝微笑的群众角色。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盛夏,我就觉得特别亲切,虽然一点儿都不了解,却有种上辈子我们就认识的熟悉感。
我从书包侧面掏出相机,举得高高的,角度微微向下,朝各个方向狠狠地乱拍了七八张。
就在扬声器里响起主持人银铃般腻人的嗓音时,我低下头认真审视刚刚拍到的几张照片。
有的恰巧拍到人物特写,有的只是茫茫人海。
在一群面无表情的同学中间,有个极漂亮的女孩子歪着头,带着微微好奇又极力掩饰的表情,注视着她斜前方不远处一个极漂亮的男孩子。
还有一个高二的男生,身上搭着校服,长着一脸青春痘,抬起一只脚试着去踢前面那个男生的屁股。
竟然还有宫梓这个小兔崽子,他低垂着头,面无表情,只能看到小半张侧脸。就在他没注意到的斜前方,有个好看的女孩转过头偷看他,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似乎不是笑容。
最神奇的是,我竟然拍到了那个借校服给我穿的学姐。一群嘻嘻哈哈面目模糊的同学中,只有她沉默而严肃,一双眼睛格外明亮,专注地看着什么人一可是她注视的那个人并不在我的镜头里。
突然听到鸽哨的声音,附近居民区的鸽子呼啦啦成群结队飞过头顶。我仰头,看到一方湛蓝如洗的天空,没有建筑物的遮蔽,纯粹的蓝,令人窒息。
我轻轻地把相机揽进怀里,不知怎么开始有点儿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