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钟可鱼重新倒了一杯水之后她便开始清理地面上的碎片,无论如何罪证还是要消灭的,不然的话她的肝疼致死。这么一个小小的杯子怎么就那么值钱,单从质量来看的话还不如自己十几块钱的塑料水杯呢,真要是一个十块八块的水杯,碎了也就碎了,就算自己死不承认想必他们也不会计较。但是看到标价以后,她内心残存的一点尊严告诉她,一定要赔钱给他!做人要有骨气!不能被人看不起。
但她不知道的是,从来都没有人可以看不起她。
“弟弟,我刚才不小心把你的水杯打碎了…………”神仙姐姐吞吞吐吐地说道,接下来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知道。”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神仙姐姐目瞪口呆地盯着钟可鱼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敢情这小兔崽子的双目失明是装出来的。
“你大可不必如此惊讶,我是瞎子又不是聋子,那么大动静怎么会听不到。”钟可鱼若无其事地说道,嘴角带着笑,右腿微屈,左腿搭在上面,左脚还一颤一颤地,样子开心得很。
神仙姐姐本来想问“那你怎么知道我打碎的是你的水杯,万一打碎的是我自己的呢?”但是细想这个问题没有半毛钱的意义。就算他解答了自己的疑惑又能怎样,照样改变不了要赔钱的囧状。
她决定了,赔偿杯子的费用她也要回公司报销,反正她又不是主动来住院的,休想让她自己掏一分钱出来。
“等你妈妈回来,我会把杯子的钱赔给她的。”神仙姐姐语气严肃地说道,和之前嬉皮笑脸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钟可鱼翘起来的脚放了下去,坐起来道:“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划到手了,不用赔钱的,就那么一个水杯而已,我在家里经常打碎东西的,只要你人没事就好。”
神仙姐姐暗中感叹,你个臭小子还真是个败家子,那么贵的东西还经常打碎。可她不知道那是钟可鱼编出来骗她的,只是想让她放宽心而已。
神仙姐姐刚刚突然的反常令他心头一紧,难不成是划破手了,其实神仙姐姐也蛮可怜的,虽然她唠唠叨叨地有点招人烦,但是她一个人住院既没有家人照顾有没有同事探望,这么长时间也听不到和男朋友通话,估计是个单身狗。
从她的身上钟可鱼仿佛看到了那个因为妈妈车祸去世而无人照顾一直蜷缩在医院角落里的小男孩。
“我身手敏捷,怎么可能会划到手,只是打碎了你的杯子,我好……”
“好什么?好开心吗?”钟可鱼打趣地说道。
“……好过意不去,内心有愧于你啊。”多亏自己身经百战,长年累月练就出一副铮铮傲骨,才把到了嘴边的“好心疼”硬生生给憋了回去,换了一句“好过意不去”。
听她这么说,钟可鱼如释重负地躺了回去,“看不出来姐姐这么爽朗大方的一个人竟然会如此计较这种小事,如果你真的内心有愧的话,能不能帮我给妈妈打个电话,告诉她不用忙了,其实我不是很饿。”
“好。”在输入完钟可鱼告诉她的手机号码之后,她便把手机递到了钟可鱼手里,自己出门丢垃圾去了。
一是她没有偷听别人打电话的癖好,这是她的职业素养,买不买房没关系,首先得尊重客户的隐私,现在病房里这么安静,他们两个离得又很近,谈话内容难免会多多少少听到一些,为了避免尴尬,干脆出去算了;二是她实在是没有勇气一直看见这令她心痛的水杯,虽然钟可鱼说了不用赔,但是他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屁孩懂什么呀!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等他以后真正自食其力的时候就知道几百块钱也是钱,苍蝇再小也是肉的道理了。
递到钟可鱼手里的手机一直没有接通,甚至连嘟嘟的声响都没有发出。
哈哈,这姐姐还真是有趣,没有按下拨出键就把手机塞到了他的手里,真是抬举了他这个小瞎子了。
算了,妈妈应该一会就该回来了,钟可鱼把手机放到枕边便平躺了下去。虽然他现在两只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也不会去乱按别人的手机,万一点到了什么不该点开的东西,被神仙姐姐误会就不好了。神仙姐姐出去的时候应该是忘记了关门,钟可鱼躺在病床上可以清晰地听到从走廊里传进来的脚步声,有的沉重有的轻缓。他的病床是三个病床中最靠近门口的一个,所以门外的声音听得也最为真切,他竖直耳朵,还是没有探索到妈妈的踪迹。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钟可鱼不假思索地就把枕边的手机拿了起来,结果还没放到耳边就听到了“喂”的一声。
不是神仙姐姐的,他还真是想多了,就算是神仙姐姐的电话也绝不可能是妈妈打过来的,因为刚刚那个电话压根儿就没有拨出去。难不成失明以后听力也退化了,还真是一股莫名的嘲讽……钟可鱼在一顿自嘲以后把手机放回了原处。
像是不甘心似的,钟可鱼的两只耳朵支棱得特别厉害,任何的只言片语全都被他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从声音判断,1号病床的病人应该有五六十岁了,尽管他全程没有说几个字,只是简单的“哦”“嗯”“嗯”,大多数时候是用鼻孔冷哼一声,但是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十倍慢放一样一笔一划地刻进了他的脑子里。
…………
“是这间病房吗?”一阵熟悉的声音从病房门口传了进来。
难道是自己今天用耳过度所以开始幻听了…不能够啊,失明又失聪,不会吧!应该没有那么倒霉。
“应该不会错,我问的班学长。”
“什么!你干嘛非得问他啊,问谁都比问他靠谱,除了扮酷耍帅他简直一无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