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的酒馆隐没在夜色当中,酒馆外两盏灯笼如同夜晚中的精灵,昏暗的灯光随风飘摇,闪动跳跃的样子让人好奇,只是望向黝黑的树林又让人望而生畏。
渔火村的妖怪经营的小酒楼中,一众妖怪皆是跪倒在地,狐媚化身的老板娘此刻被冷月一手抓起,全身上下僵硬,动弹不得。
冷月眼神阴冷的看着唤作温倾的狐族女子,手指微微用力的扼住她的脖颈。
“方圆百里的野兽不少,但唯独这里只有你这一处有玄魁境妖物坐镇。我家公子尘缘境六层,你说我家公子不是你抓的,谁信?!”
冷月手上动作稍稍放松,看着眼中满是委屈和怨恨的温倾,眼神始终是阴狠。
温倾愤懑的嚷嚷道“我还是那句话,杀人越货的勾当我温倾是不屑做的。要杀要剐,随便!”
冷月眼睛死死盯住温倾的眼睛,女子清澈的眼眸中,倒映出冷月此时狰狞的面孔。冷月陷入沉思,只是依然是控制着温倾的一举一动。
山林的酒馆中,少年躺在躺椅上沉睡。自号杯中仙的老人,此刻神情肃穆的看着身前不断变换的神魂投影。少年的经历如同一幅画卷,三四年来经历的每一幕皆是无所遗漏的暴露在老人面前。
酒馆中的青衣小童慵懒的趴在高高的柜台上,身旁放着一碟花生米和一壶酒酿。道观人心观道,众生百态佐酒。只是在青衣小童的眼中这个年岁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郎道心艰辛真的是惨不忍睹,真不懂这些读书的怎么就愿意自找麻烦。
青衣小童脸色微醺的看向那个死皮赖脸扎根在自己酒馆的驼背老头,有些口齿不清的说道“老酒鬼,这么…难看的心路,你看…看的出个毛线?”
老人转头笑笑“是看不出来什么东西,但要是古藤老哥赏脸给点小酒,说不定老道还真看的出几分人心;若是给上一坛上等佳酿,说不定老道我就地飞升,逍遥天外。”
青衣小童眼皮翻动,抛给老人一个白眼。自从自己炼化这方小天地开设禁地,这个不知哪里来的老混账不知道蹭了自己多少好酒。只是古藤不得不承认这老东西的道法是挺高的,要不然两人也不会蹉跎了将近千年的岁月,古藤早就动手将其赶出去了。
老人继续细细的看着秦昊的经历,心里对这个修道也修心的后辈感到欣慰。
武道修行,万千的修士为增长修为不择手段,实力为尊的歪风邪气不知道怎么就成了这个世道的生存法则。武德的修行被人鄙弃,那些个后辈真是越来越差劲。
老人的心绪流转,好像自己当年借酒浇愁便是因为对这个世道有些失望。
梦境中,秦昊好似魂分千万,衣衫褴褛的乞者,腰缠万贯的商贾,马革裹尸的远征将军,权倾朝野的权臣,寒窗苦读的寒门士子,欺男霸女的执跨公子……此刻皆是少年行走人间的分身,那种人生百态个中滋味,千变万化的人心鬼祟皆是被秦昊一一体验。
老人数着时间,在秦昊经历了百世轮回后,神魂出窍融入少年的梦境。老人一袭白衣胜雪,须发皆白,神人宝相庄严。老者身前是睡眼惺忪,大梦初醒的少年。
老人温文尔雅的说道“老道南贫子,小道友如何称呼?”秦昊整理衣装欠身一拜,恭敬说道“小子秦昊,道长抬爱!”老人哈哈爽朗一下,手中拂尘一挥,一条光阴道路出现在两人的身旁。
老人向着秦昊伸手示意,两人同时踏上那条闪烁着奇异光芒的道路,只是少年的脚不知是有意无意,稍稍晚了老者半拍,身形也是自觉的落后在老人身后半个身位。
秦昊无意识的动作全部落在南贫子的眼中,老人笑笑,心里暗自评价“一个懂礼数的后辈,不错不错,难得命中该有这段福源。”
一老一少缓步行走在光阴大道上,眼前是一幅幅人间景象,远古的史诗,中古的大道争鸣,近古的繁华,两人走马观花,粗略的看过这段时间长河。
南贫子问道“失望吗?对人,对这个混账的世道,对这个不讲理的天下,你失望吗?”
秦昊不知该作何回应,人性本善,圣贤书上的道理必有其出处可取。少年不敢妄论,既是对书本道理的畏惧,也是对自己的不自信。
世道的好坏,如今不过是观道人心的入门,谈何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好坏。
南贫子看着眉头紧皱的少年,满脸沧桑的说道“想不通,先暂且放到一旁。不如听我说说看看,这个世道的好坏。”
老人袖子一挥,一道柔和的灵力包裹着秦昊,两人瞬间离开时间长河,刚刚好落在一处小村庄的天幕上。
老人手指下方的村落说道“村民淳朴,本性纯良,人人皆是先达圣贤所说的那般明德,心思透明。只是也有那泼妇莽夫,欺男霸女不过是寻常小菜”
场景一转,村落变成一处繁华州城,人声鼎沸,夜晚中万家灯火点燃,光芒透亮,夜如白昼。
老人说道“商贾云集,钱权两相加,人心再难揣测。世间十有八九的腌臜事皆由两者引起,清明世道不再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