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简单，长安城的防御基于城中的宇宙之心。”说到这里，少年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严肃，“之前，雨水去宇宙之心那里试探时，被女帝安排在长安城的隐秘卫杀了。”

雨水……【昆仑】的二十四节气使吗？

“【方舟第二系统·β】什么时候恢复与我的联系？”

“需要过一段时间，最近觉醒的【转生者】太多了，方舟可有得忙了。”

交谈后，年轻人与少年互通了姓名。

少年说，他在方舟时，是为【海瑟机关】的【贤者·风铎】，他的【容器】是琅琊知州的嫡次子，名叶景容，年十八。

少年觉醒时，是两年前，十六岁的叶景容落水后发高烧，模糊的意识就这样被少年吞噬。

想来这是大家族的阴私，风铎不打算参与，他的志向远大，非常人所能理解。

当然，他也没有得到叶景容的记忆，只能装作失忆，被家族送到长安城来寻求名医，完成了【β】的指令。

“家族本来打算把我送到稷下学院，是我要求留在长安城的，否则就遇不到你们了。”

“这么说，我是最后一个归位的吗？”

“是的，A教授。”

“那你们其实可以自己去破解长安城的防御啊。”

“我们试过很多次，但是，无一例外的，都失败了。”

少年气馁的抬手，挂在窗下的匕首在铮鸣一声后，就飞到了他的手中，“顺带一提，我和您是一样的能力，操控金属。”

“您的其他队员，会在宵禁后赶过来，请耐心等待。”

年轻人看着少年，开玩笑说，“风铎是吗？我认为你比我适合作为队长。”

“但是，我是负责记录的【学者】，也没有您那么强大的控金之力，而且，女娲大人说了，这是给我的修行之一。”

“修行？你是她的学生啊。”

“是的，但是，我让老师失望了。”少年幽幽叹气，说起很久以前的故事，“在辉煌之战中，我就算踏上了战场，也没有拼命厮杀的勇气，所以被女娲大人丢到了大后方的【海瑟机关】，作为【贤者】参与其他计划。”

“啊，这么说，我有些印象了，你就是那个被她的部下所救的小孩？”

“是的，但是，这么久了，您……还记得啊？”

这可不是十年二十年，而是几千年了。

“就在刚才，【方舟第二系统·β】与我恢复了通讯。”

“原来如此。”少年微微点头，问道，“那，是否今晚就开始行动？”

“今晚就行动……要这么急么？”

“嗯，前段时间，宇宙之心被堕神之使启动了，虽然后面被冬涯大人压制，但是，谁也说不准后面会发生什么事。”

年轻人思索了一下，“我知道了。”

“嗯？”

“我会找到所需要的资料，制定新的计划，然后，把我的资料，传给你说的那些队员。”

“是。”少年起身，严肃的点头。

眼里蓝光一闪，手在空气中一挥，只有方舟成员才能看到的虚拟屏幕便呈现在茶榻上。

Ⅴ

方舟·长安分队，编号·006。

【统领】，【方舟议会·A】·断金者。

学识之殿的教授，编写了《王者大陆通用知识书》，太古时期，负责教导幼年期的神造之神，博学正直，有良师风范。

曾于辉煌之战中，斩杀了十二旧神的科学家。

【战士】，【昆仑】·二十四节气使·惊蛰。

隐卫，极少离开女娲身边，如今为了完成任务，强忍着思念留在长安城。

【容器】是长安城地下组织【尧天】的一员，正在与【容器】意识对抗中，以及躲避尧天首领的追杀。

【法坦】，二十八【星宿】·危月燕，双子星。

孪生姐妹，旧世界时追随盘古，曾作为他的侍卫。

后在十字基地的外围，与【昆仑】一同迎敌，阵亡。

意识被博士带到新世界后复活，在盘古失踪后，听从了女娲的指令。

是两位能力相同，身轻如燕的女侠，能使接触之物失去重力，能力结合后，会起到读心的作用。

【辅助】，【十二月】·花朝。

封神榜上的花神，虽被封神，但能力还不如一般的神造之神。

擅长幻术，亦是【月御史·望舒】的追随者。

是被月御使创造出来的，如同女儿一样的存在。

【学者】，【海瑟机关】·【贤者·风铎】。

非常温柔的少年，御金却不爱厮杀。

女娲在旧世界时，带上方舟的最后一人。

在优秀的方舟成员中，显得并不起眼。

但却不愿意伤害任何“好人”。

【巡御使】，【昆仑】·二十四节气使·雨水。

人间名为阮文乐，少数从出生时就觉醒的【转生者】，生而知之，隐藏的太好，以至于同为【转生者】的【青鸟使·烛月】也没发现。

不久前，被人类杀死，后借由【青鸟使·烛月】的血祭而复活。

有个人类未婚夫，但已经战死在长城之畔。

【监察者】，【方舟议会·S】·工程师。

方舟的疯狂科学家之一，参与了宇宙之心的源粒子分离项目，对宇宙之心的运营规律无比熟悉。

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冰雕一样的女人，内心却极度黑暗，一心想要知道女娲所看到的终极是什么，如今，终于得到了机会。

……

得知惊蛰被追杀时，危月燕提议道：

“呐呐，需要我们帮你干掉他么？”

“就算他是帝俊大人的【容器】，在未成长起来，可是很容易被杀死的啊！”

“杀了他，我们也算是为方舟除害了吧。”

“给这个无聊的世界找点乐子～”

Ⅵ

那是一段极其短暂的回忆，被永远的封存在了时光里……

“小兄弟，你醒了啊。”

肩膀被人推了一把，睁开眼，对上的就是张宽厚的大脸，额头上还淌着汗，眉宽眼明，背着一根巨大的木桩，赤着上身。

嗯？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他”是谁来着。

瘦弱的少年想了想，啊，我好像叫……逐流？

不等细想，刀背大声敲在驭着粮草的木头车架上，碎碎作响，“既然醒了，就起来走吧。”

说话的是个穿甲胄的军士，语气虽有些冷硬，但也不是不近人情。

之前叫醒逐流的青年和声和气的笑道，“这孩子这么瘦弱，大热天赶了几天的路，也挺不容易。”

那军士瞅了逐流一眼，瘦弱得像个女孩儿，个头也不高，心想恐怕也就十四岁，刚到征兵的年龄，也就忍不住心底一软，放软了语气，“上头有令，新征的一批兵，要赶在月中之前到大营。”

“唉，又要跟魔种打战了，不知道这次又要打到什么时候才停。”

“听说长城的守卫军那边换了新的长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人。”

听他们的谈话，逐流才明白，原来自己是新征入伍的小兵之一，只不过半路上中暑晕过去了，被放在运粮草的牛车上躺了半天。

日头依旧晒得人发昏，即便是躺在牛车上，也一路颠簸的浑身酸痛，但逐流还是很知趣地从牛车上下来了。

青年看了一眼，没想到这瘦弱的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一路上也没说过累，要不是突然倒了下去，还没人发现他半条命都快没了。

若是他自家的弟弟，哪里舍得吃这样的苦，还去战场上送命。

“喝点水吧。”青年从他身后的包裹里拿出个巴掌大的水囊，递过去。

逐流抬眸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还挺好心的，“谢谢大哥了。”

声音偏秀气了些，但确确实实是个男孩，因为干渴嘶哑，也与寻常少年没什么不同。

“我叫苏烈，叫我苏大哥就好，小兄弟是哪里人士？”

逐流下意识回答，“……长安。”

青年爽朗一笑，“我也是从长安城来的，你这么瘦弱，要是早点遇见我就好了。”

早点遇见，也能照顾你。

逐流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呵呵，没事……”

水囊轻轻沾了沾唇，他就将水囊还了回去，一边跟上行伍的步伐，一边整理着脑海中的记忆，就像是在看另一个人的人生。

是的，他不是真正的逐流，而是压制了【容器】意识的神明。

长安城对他来说无比陌生，但是长城，他却非常熟悉。

在【转生】之前，他就一直跟随【统领】驻扎在长城之畔。

不知道他的【统领】和其他队员在哪里，有没有【觉醒】，是否已经得到了他的坐标。

逐流没有去问同袍，而是开始读取脑海里留下来的信息。

这里是三千年后的世界，人类最强大的帝国·河洛，在多年前的战争中占据了长城，如今，也抵抗着城外的魔种和异族。

逐流心想，也许根本不用长城守卫军，长城自身的防御系统，就能维持和平。

但是，如今他是个刚入伍的小兵，没话语权，甚至连长城上都去不了，如今这副羸弱的身体，可能都无法支撑他到长城。

好不容易完成【转生】，自然是想要多活一段时间，至少，完成盘古大人交代的任务。

【我看不见未来了……神的时代总会终结，而我只希望我的孩子能替我看看，时光的尽头会是怎样的。】

我会去看的，至少，一定要到达长城。

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容器】的愿望。

从记忆片段里，逐流看到，【容器】的家人，因为魔种肆虐，被迫从长城外搬到了长城内，但是，因为是“被庇护”的人家，所以，必须让男子参军。

刚满十四岁的逐流，为了不让妹妹失去父亲，选择替父从军。

但是，他没想到，他这一去，就回不去了。

此次征兵人数极多，向河洛的各州各县征，而且应征后，又分了好几批前往不同大营。

征兵一路本就跋山涉水，劳顿不堪，【容器】晕了过去，醒过来便成了逐流。

目前也没多大工夫让逐流在意这些事，这副身子虚弱不堪，估计是前段时间里，为了和自己对抗，如果就这样放任【容器】自虐，他还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幸好，最后是他压制了【容器】的意识，并在心里道歉：

很抱歉，但我必须这么做，等我任务完成后，我就将身体归还与你。

虽然很对不起【容器】，但是，缔造和平，需要牺牲。

“小兄弟，你见过魔种吗？”叫苏烈的青年又来向他搭话了，但逐流没有回答。

青年便开始自言自语，“我啊，一直想到长城去，所以一征兵就报名了，只是没想到，长安城中，还有被强制征兵的少年。”

不，你没想到的事情太多了。

逐流心想，这个青年，还真是意外的热血。

苏烈算是入伍的新兵中，他唯一能说的上话的人，苏烈为人豪爽，心眼也不错，时常帮些路途的中年老人或年幼者。

一路受他照顾的逐流，有时候在想，如果可以，他想向【统领】推荐苏烈，或许他无法封神，但是，他亦将被世人铭记。

只不过，在这个世界里，种族与出生，就决定了未来。

虽然很微弱，但这个叫苏烈的青年体内，有种特殊的力量。

流淌在他的血液里的，魔道的力量。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但是，这种味道，是无法瞒过【统领】的，只能用其他方式感谢他了……

后来，逐流才知道，那股力量让濒死的苏烈，从如潮水般袭击的魔种群里奇迹般的生还。

但那时，逐流已经不在长城了。

“我想快点到长城，想快点加入战场，用我的这双手，开辟一个盛世！”

遥远的记忆猛然复苏，逐流看着眼前的一切，恍然中发现那已是过往。

纵使已经回归倒悬之都，他依旧记得在长城与那个青年相识并生活的五年。

直到被【统领】和同伴找上，完成了覆灭云中漠地的任务后，便返回了倒悬之都。

但是，但是……

当所有人都以为破坏关市，魔种袭击和云中漠地的覆灭，都是因为堕神之使而起时，只有方舟和他们知道，这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你对你的做法感到后悔了，是吗？”

“我不知道，我被人类的行为影响了，我该怎么办？”

“最简单的办法，清除记忆。”

“做不到，我和【容器】的意识，都会反抗。”

“那你想怎么做？”

“我想把身体还给逐流，我的任务已经完成，选择休眠就好，但是逐流他还有家人和未婚妻在等他，他还有战友……”

“他的妹妹烛月，是还未觉醒的青鸟使，他的未婚妻阮文乐，是生而知之的【昆仑·雨水】，至于他的战友……呵，不存在。”

“统领，我在长城做了五年守卫军，现在的我，极度讨厌战争……或许，我真的做错了。”

“以前，我们总是说，【战争是生命的必然，我们没有能力去阻止战争。我们所能做的，仅仅只有拖延下一场战争的到来，以及……让自己成为下一场战争的胜者】。”统领顿了一下，继续说，“战争与文明，相辅相成。”

没有战争，文明不会进步。

以前，女娲大人对我们说过，就算我们和人类接触，也要时刻提醒自己不可深交。

友人作为人类，生命无法像神明一样漫长，对于我们来说，他们的一生太过短暂。

花开花落，不过刹那之间。

如果那个人类对神来说是重要之人，百年之后，是不会再遇到同样特殊的人。

再很久之后，就不会记得那人是谁，模模糊糊的记忆里，唯有一道影子，证明他们曾相遇过。

时间会抚平一切，所以，逐流选择了冬眠。

带着【容器】的身体一同冬眠，等到未来的某一天，再将他的身体还给他，然后，诚恳的向他道歉。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