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那个中年男人望着李静安离去的背影,对身旁一个紫衣少女问道:“寒儿,你看这人如何?”
少女道:“手段阴毒狠辣,宵小之辈,不是好人。”
中年男人问道:“那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少女迟疑,“我……”
中年男人笑道:“他是不是好人,我们先不谈,但不得不说他是个很聪明的人。你注意到没有,当那个女子要对他动手时,他做了什么?”
少女回忆了一下,说道:“也没做什么啊,就是放下了那个布袋,他做什么了吗?”
中年男人道:“起初他与那女子相距十米左右,但在他与那女子说完几句后,他们的距离,就缩短到了五米,而那女子脚步轻浮,气息微弱,一看就是玄士。”
说到这里,中年男人不再说了,转头看向自己的女儿。
少女也不是蠢人,立刻就明白了过来,“玄士不擅长肉搏,所以他刻意在说话时悄无声息地拉近距离,从而成功突袭那女子,达到一击必中的效果,让那女子连一点有效得防御都做不出来。”
中年男人微微一笑,“拉近距离只是其中一点,关键是他还故意在说话时露出怯态来,让那女子误以为自己稳操胜券,从而骄傲自满,放松了警惕。不然,即便那个距离,他也很难取胜。”
少女点头,又不屑哼了一声说道:“那女子也是蠢,竟然丝毫没察觉到危险,还主动让了一只手,这不是自取其辱么。”
中年男人笑道:“这其实也不怪她,你想你比你的对手大一届,多修行了一年,而对方只是个乡野小子,没有任何修行资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破了脑袋,勉强跨过了这道门槛,你会高看对方吗?你会认为对方有实力和你一较高下吗?
你信不信,如果把你和女子的位置对调,你也不见得比她做得更好。”
少女想要争辩,但仔细一想,又止住了嘴,有些气闷。
中年男人笑道:“你也不用气馁,无论是谁换到那个位置上,都不一定能讨到好处。那少年很聪明,他一开始就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低,而且还刻意放大了这一点,作他的对手,想不上当都难。”
少女嗯了一声,又问道:“那他和那个学长的打斗呢?也用了这么多心眼吗?”
中年男人摇头笑道:“那倒没有,无非就是装腔作势和声东击西两招,不过做的很好,一般人很难反应过来。”
少女设身处地想了一下,心想如果自己是郑玉,只怕遇到李静安那两招,也会上当。
中年男人笑问道:“你现在还觉得他是宵小之辈吗?”
少女道:“他这些招数终究难登大雅之堂,上不了台面,我还是看不起他。”
中年男人摇头,“你呀,好高骛远。你以为在外面与人战斗还是和府里那些人切磋一样?他们会让着你?会明着朝你举剑拖刀砍来?”
中年男人摇摇头,又看向李静安的背影说道:“这少年的打法,才是真正的打法,才是现实的战斗。
阴谋诡计、机关算尽,一环套一环,一步接一步,环境、力量、心理……各种因素全都要考量,这才是真正的战斗,而不是你在府上玩的郡主游戏,知道吗?”
少女瘪瘪嘴,不以为然。
中年男人叹了一口气,对自己这个女儿实在没办法,只好又说道:“不管如何,你以后反正尽量多与他走动就是,如果能让他忠心为你办事,他将是你的一大助力。”
少女诧异地看向自己的父王,“爹,你怎么这么高看他?你才见过他几面啊。”
中年男人微微一笑,“你爹我别的本事没有,看人还是有一套的。不然麾下怎么会有那么多金精兵猛将?”
少女想了想,不再辩驳。
中年男人却又道:“还有,以后与他相处,尽量别摆你郡主的架子,他可能不吃这一套。”
少女侧目看来。
中年男人道:“你没发现吗?这小家伙始终是一副散漫惫懒的神情,即便面对歌桡这个学宫二把手,人人畏惧的刑律老师,他也是一副不卑不亢的轻松模样,丝毫没有畏惧。
而且,他看人的眼神,绝不会高看别人一分,也不会随意低看别人一眼。这种人……多少有些离经叛道,所以你如果要与他往来,最好是顺着,千万别逆着,否则只会自找麻烦。”
少女还是不以为然,心想不过就是一个泥腿子,哪有父王说的那么厉害。
……
天玄阁,刑罚堂内。
里面由黑白两色构成,绝无三色,庄严肃穆。
此时,那位刑律老师,学宫的二把手,正坐在一张方方正正的椅子上,前面是一张方方正正的桌子。线条笔直,板板正正。
桌子和椅子颜色从中分开,一半全黑,一半全白,黑白分明。
歌桡坐在上面,用凌厉的眼神扫视着室内站立的三人,神情严肃。
郑玉与祁彤都低着头,身子轻微颤抖,知道来了这里,多半没有好下场。他们已经在学宫生活了一年,清楚地明白眼前这位的可怕。
只有一旁的李静安,还双手抱着后脑勺,身子略微后仰,望着头顶黑白分明的天花板发呆,好像完全不关他的事。
歌桡威严的嗓音响起,带着一丝震慑之力,“我再问一遍,你们为何在报到处私斗?”
郑玉拱了拱手,颤声道:“因为……因为他目无尊长。”
歌桡问道:“他怎么目无尊长了?”
郑玉道:“这个……这个……”
歌桡眼睛一瞪,“说!”
郑玉只好道:“他骂我们欺贫重富,还在报到的时候,随手把录取文函扔到我们面前,态度倨傲,还有……”
李静安忽然叹了一口气,“真是够麻烦的,罗里吧嗦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