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的人们见状喧哗唏嘘了一阵,罗猛子大声笑道:“看见咱们的阵仗,被吓跑了!”杨彪道:“也可能只是斥候小队,见城四周有防备,人少不愿意贸然轻进,回去报信去了。”罗猛子道:“那他们还来不来?”杨彪哼了一声道:“这你得去契丹人那边问。”
郭绍大声喊道:“传令所有人,原地休息不得离开。若到了中午还无事,派人去街巷喊各家送饭。”
又是长久的无事等待,不过大家都似乎很沉得住气。但凡有过从军征战经历的人,也明白的,打仗大部分时候不是在走路就是在干活、或是等待,真正拼杀的时间并不多。所以现在这种状况也实属正常。
但这次的等待并不长,没多久就见一大群人出现在视线中。等稍稍靠近,已看得清对方的规模,有骑兵二三十,还有大股步兵,大概有一百二、也可能是一百五。那些步兵拿着长矛,如同一片黑漆漆的小树林在移动;骑兵长兵器不一,有的是矛,有的是一种棒槌,顶端形状像大号蒜头一般,郭绍服军役已四年,知道这玩意叫“骨朵”,就是一种钝器。除此之外,看上去似乎许多人还配有弓箭和铁剑。
有点稀奇的是,敌兵前面有一群好像没带兵器的人,乍看去乱糟糟的。等更近些了,才确认那些人是老百姓。那些百姓被驱赶着哭丧着走路,时不时有鞭子“噼啪”地甩在他们身上,惨叫和哭泣闹哄哄的一片。里面还有妇人……显然这个时代的战争还完全不顾什么妇孺平民;要等到人类忍受更多的残|暴,大家都尝过滋味后,才愿意坐下来定点规矩。
这股契丹兵没攻城器械,不过打武讫镇这样的墙似乎也不需什么器械。
“狗娘的!”罗猛子的声音骂了一句。
郭绍没理会骂声,他现在感觉不太:契丹来的不是散兵游勇,而是成建制的一股军队,武装到牙齿的一百多人。回头看武讫镇这边,只有二三十人算是一股兵力,其他的便是一帮老弱,武器还不完备……郭绍顿感这仗有点凶多吉少。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应对了,事到如今难道打个白旗说投降就能没事吗?
契丹兵渐行渐近,照样在一两百步外停下来,前面的一些百姓伏在地上伤心痛哭,绝望得就好像看到了面前给自己准备的棺材和挖好的坑一样。又有三骑从对面策马而出,并不是上来喊话,只是再次绕城转了一圈。
郭绍心道:别瞧了,老子已经给你们选好了最佳进攻路线。
两面都有墙和深沟,深沟里还有陷阱,就算没人防守,从墙上爬进来都很费力;唯有正南面的城门比较容易,没坑、有条大路,而且城门就只是一道木板钉的门,破得到处都是透光的窟窿。不直接撞开城门、骑兵当先冲进来,何必多费事?
果不出所料,契丹兵都不挪方向,直接就鞭打驱赶着那群百姓向城门涌来。
等那些被驱赶的百姓走近,郭绍等才看清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几乎都是破旧不堪、土色打着补丁的深浅不等的棉麻布衣裳,有的甚至衣衫褴褛,尽是穷困农夫。想来那有钱有势的人听到风声早就跑城镇里了,当然不会等着被抓……因为契丹军攻城能力较差,一般比较坚固的城池都难以攻下来,在城镇里还是比较安全的。
“全军就位!”郭绍喊了一声。
杨彪遂和罗猛子等人应答之后,下了土墙,接着便吆喝在城门内列阵的部队向两边的街巷退走。
这时城外响起了弓弦之声,契丹骑兵胡乱放箭,从后面射杀被驱赶的百姓。那群百姓惊惧之下,惨叫着哭喊着直奔城门,或许里面还混着乔装打扮的契丹兵。武讫镇很缺弓箭,自然没法从墙上阻止乱民,郭绍最后回头望了一眼,也转过身匆匆跳下土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