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微微点头。
郭绍的意思是既然无法查明真相,就得制造一个“真相”,给李处耘家特别是贵妃李圆儿一个交代。
就在这时,杨士良一本正经道:“陛下提醒,奴婢想起来,终南山一个道士能证言仲离出家前就姓李!”
郭绍等愣了愣,如果真有这么重要的消息,杨士良为何现在才说?郭绍也不问,佯作没想到这一节,当下便道:“即刻派人,得到此人的口供。”
杨士良抱拳道:“遵旨。”
王朴又道:“仲离不仅暗藏家仇,更与范、郭,以及赵家、辽国奸细勾结一气,几方势力图谋不轨,这是一个很大的局!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便是几大暗流勾结,依旧难逃覆灭,大许根基牢不可破!”
郭绍立刻明白了王朴的意思,越把内部谋反的势力宣扬得强大,越能显示朝廷的实力……这样能告诉世人,那么大的势力都不能成功,心怀叵测者更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少实力!
郭绍马上一本正经道:“王使君眼光犀利,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阴谋。”
只剩下黄炳廉站在那里一脸疑惑,别人都一本正经说得像真的一样……郭绍观之,黄炳廉最擅长的还是刑律,政略方便有些不足。不过他一言不发,没有质疑,可见干了那些年内阁辅政还是有所历练的。
……三个臣子告退,郭绍也不处理奏章,在养德殿养了一会儿神,便慢慢地拿茶杯装水给盆里的植物浇水。
不多时,符金盏从书房里进来了。郭绍放下手里的杯子,在榻上坐下来,拍了一下旁边的位置,说道:“定案后的卷宗,朕应该主动给李圆儿看看,就是不知道她信不信。”
金盏坐下来,轻声道:“只要陛下没有嫌疑就好,对国家朝政有利。”
郭绍叹了一声,好言对金盏说道:“金盏为我付出如许多,我本想回报补偿,不料现在啥都有了,也没能给你什么,反而让金盏不断陷入烦恼之中。”
符金盏似笑非笑地看着郭绍:“陛下想怎么补偿我?”
郭绍道:“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让你尊贵富足,让你过得很快活,想要什么都有,想做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
“绍哥儿……”金盏的口气忽然一变。
郭绍听到这个称呼也住了口,瞪眼看着她。
金盏轻声道:“绍哥儿以前的姐姐,以及现在的我,要的并非回报。”
郭绍随口问道:“那你们要什么?”
金盏道:“我要的,绍哥儿已经给了……在最艰难危险之时,你愿意把一生心血交给谁,愿意信任谁?”
郭绍沉吟不已。
金盏嫣然一笑:“人都为己,大难之时,可不讲什么情分。那时绍哥儿的做法,便是你最真的一面。你信我,我也信你……”
郭绍渐渐理解金盏的意思了,两人默默地相互对视,光阴仿佛从窗户透进来的静静不动的光线一样、凝固在了这里。
金盏柔声道:“根本不要绍哥儿给我什么,绍哥儿放不下那些补偿的想法,可没甚么意思。你那么明智的人,难道想不到最简单的事儿?若是你艰难,我又如何轻巧快活得起来;若是你开怀,我又为何不舒坦?”
郭绍愣在那里,似乎觉得金盏说得有点道理,可自己为什么那么多年都放不下,那种执着的心思?
或许人都有执念,都有弱点。一个智者,也可能在常人看来非常简单的事儿上,反而做不到、看不清。
“绍哥儿,你该放下了。”金盏的声音如同咒语,“放下那已经过去了的姐姐,也放下对我的报恩之心。”
那舒缓富有韵味的好听的声音,仿若空灵神秘,来自天幕虚空。郭绍莫名之中,仿佛一下子不知身在何处,不知自己是谁,不知在作甚么、做的一切又是为了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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