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事了?啊,弟妹,我帮你!”眼看马氏要抓住男人,地主婆却在这时扑过来,压到马氏身上。她决不能让马氏坏事,所谓的帮忙,其实是阻止马氏扑向男人。她和刘地主商量了好久才想出这个办法,找个外乡人把刘秀英卖掉,堂弟家无后将来只有过继子嗣,到时候儿子过继过去,堂弟一家还不得任他们拿捏,说不定堂弟两口子伤心欲绝死得更快,家财能更早得到手。
电光火闪之间,男人已经跑远了。
“救救我的孩子!”马氏顾不得喊痛,推开地主婆爬起来追赶,可她一个小脚妇人哪里比得上男人的长腿,不一会就被甩得老远,等旁人听清楚马氏的哭喊,男人早跑得无影无踪。
“天杀的,咋会有人光天化日抢孩子呦。弟妹,我们快回去找小叔。”地主婆边骂边抹眼睛,手上不见半滴泪水,首饰匣子竟然还被她好好地夹在腋下。
“是你,是你害了我的秀英,你赔我秀英!”马氏癫狂地撕扯地主婆,仿佛这样就能把刘秀英找回来。她无比后悔,如果听从闺女的劝告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都是面前这个女人唆使她出城。
“救命啊,我弟妹疯了!”地主婆躲躲闪闪,向城门口跑去。
城门守卫听见喧哗,过来询问原因,听见有孩子被抢立刻上报衙门。县官派了几个人出城搜寻。可谁都知道城外荒山野岭,四通八达,孩子肯定找不回来了,所谓搜寻,不过是给苦主做做样子,给民众一个交代罢了。
眼前一花,刘秀英骤然感觉自己在腾云驾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酸臭熏得七荤八素,听见后面马氏的哭喊声远远传来才晓得自己被绑架了,当即奋力挣扎,挥舞拳头使劲敲打男人。
男人脚下不停,巴掌毫不留情地拍在刘秀英背上,凶神恶煞地恐吓,“老实点,再动宰了你。”
这一巴掌打得刘秀英骨头都似断了几根,痛得她直抽气。她怕逼急了对方真的下狠手,忍着锥心的痛不敢乱动。
男人见她老实了,也不说话,专走荒郊野岭,不一会就跑进山里,瞧着后面没人追来才寻了块大石头歇气。
“叔叔,你放我下来呗,我保证不乱跑,我把首饰送给你,还有我娘给我的荷包也给你。”刘秀英取下头上的朱钗央求道。她不知道男人为什么要绑架她,但她明白先要稳住劫持者的情绪才有机会逃生。
男人确实累着了,看看左右无人就放下刘秀英,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娃,他自信收拾起来还是易如反掌。
刘秀英把朱钗和荷包放在男人脚边,在男人的视线范围内坐下,捂着眼睛偷偷打量男人和周围的坏境。
身上的臭味和破棉袄说明男人不是流民就是乞丐,可惜蓬头垢面看不清具体模样,听声音是个中年人。山上光秃秃看不见几棵树,到处都是黄土,风灌进衣领像冰梭子沁骨,刘秀英拢拢小袄缩成一团。离宿县最近的就是凤阳山,她猜测男人应该带她躲进这座山了。
凤阳山刘秀英没来过,只是听爹说这是一座荒山,人迹罕至。这可让刘秀英发了愁,她原本想先放松男人的警惕,再适机寻人求助,如今看来只能靠自己脱困。她想了想,用天真的语气问道:“叔叔,你为什么带我到山上玩,我娘见不着我肯定会着急,你送我回家,我让我爹给你好多好多银子。”
男人复杂地看了刘秀英一眼没吭气。家里遭灾,一屋子人都饿死了,只有他苟延残喘乞讨到宿县。前几天有个婆子找到他,说是自己男人背着她在外面养女人还生了个女娃,要他把女娃抱走卖到远方,只要他答应就给他一笔好处费,卖掉女娃的钱也让他自己得。但凡尝过饥饿的人都知道钱有多重要,男人心一狠就答应下来,反正把女娃卖到远方他也不会回来了,也不怕苦主找到头上。
今天婆子把一个妇人和一个女娃带出城对他使眼色,他知道那女娃就是动手的目标。本想等人少一点再动手,可看到那妇人和女娃要掉头回城,他顾不得多想,抢了女娃就跑。这会想想自己在光天化日之下抢人还真有些后怕,但事情已经做下了,怕也没用,等拿到婆子的好处费就赶紧带女娃逃得远远的。至于女娃的建议虽然让他十分心动,可做人要守信用,既然先答应婆子就只有对不起女娃了。
刘秀英等了一阵不见男人说话,非常失望,看来男人是不会放自己回家了。用钱都收买不了,可见这个男人绑架自己是另有原因,自己和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刘秀英想到地主婆刻意带她们出城,难道是地主婆搞的鬼?越想越有可能,否则地主婆好端端的把人骗出城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