濠州连着下了几场潇潇的秋雨,这对连年荒灾的百姓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奇迹。山青了,水绿了,麦穗成熟了;人笑了,鸡叫了,牛有草吃了。
然而元帅府里众人聚在饭厅却是一脸焦急和无奈,都望着窗外迷蒙的雨天发呆。
每天晚上在一起用餐是郭子兴定的新规矩,他知道郭天叙和朱元璋、马秀英之间有矛盾,所以打算用这种方式缓和大家的关系,而且吃饭的时候他可以和儿子、女婿同时交流一下军中的事务,做到不偏听偏信某一人之言。
可是现在本该其乐融融的吃饭时间因为郭子兴的缺席变得沉闷无聊。
昏黄的油灯在屋里飘摇,细碎的雨丝打在窗上,氤氲出模糊的轮廓。随着天色越来越黑沉,雨点越来越密集,渐渐众人只听见“哗啦啦”的雨声看不到外面的情景了。
大张氏坐立不安,忍不住皱起眉,说道:“天都黑了,雨又这么大,老爷怎么还不回来?”
小张氏轻声劝道:“可能老爷有事耽搁了,再等等吧。”
郭小丫把正在把玩的筷子往桌上一拍,“都等了一个多时辰,还要等多久啊,我不吃了,我要回房去。”她说走就走,站在一旁服侍她的丫鬟连忙先跑出去撑开油纸伞。
“你这孩子真是没点规矩。”大张氏眼睁睁看着小女儿离开,把慈祥的目光转投到大女儿身上,刚想说还是大女儿懂事,却见郭大丫正把盘子里的菜翻来拣去,挑选自己喜欢的菜肴旁若无人地吃着。
大张氏顿了顿,挪开视线抬起头重新望着漆黑的屋外,抱怨道:“老爷真是的,不回来也不派个士兵交代一声,叫一屋子人好等。”
朱元璋息事宁人地安慰道:“岳母别生气,岳父可能真有要紧的事情处理,俺从军营离开的时候听说赵百户找他商量关于城防的事情。”
“那你先回来做什么?怎么不知道陪着你岳父一起回来?”不管朱元璋叫得多么亲热,大张氏从来都不给他好脸色。现在元帅府除了马秀英,她最讨厌的就是朱元璋。别以为她不知道朱元璋私底下还在有意无意纠缠郭大丫。要不是郭子兴不同意,她真恨不得马上就让这个娶了马秀英还打她女儿主意的混账滚蛋。
朱元璋马屁拍到马腿上也不着恼,唯唯诺诺地说道:“是,是,俺下次注意,以后等岳父离开军营,俺再离开。”
郭大丫鄙夷地瞟了朱元璋一眼,继续吃自己的菜肴。她从心里瞧不起又黑又丑的朱元璋,只不过是为了给马秀英添堵,偶尔才会让这穷小子上前说两句话。
郭天叙脸色如同外面阴沉的雨天,冷冷地注视着朱元璋这位郭家新女婿。想不到他最讨厌的人如今在郭家竟然也有了话语权,好几次他都忍不住想把面前的盘子甩到朱元璋的脸上。一想到马秀英夜夜在朱元璋身下婉转承欢他就嫉妒得发狂,凭什么这个死和尚能够娶到马秀英?凭什么这对奸夫***还敢住在他家里?
郭天叙曾经想过用一千种方法杀死朱元璋夺回马秀英,可是有郭子兴这座大山压在头上,他也只能想想。这一刻他竟然产生一种微妙的想法,希望郭子兴就此不再回来,自己一旦接管了郭家军,定要把朱元璋折磨得死去活来……
郭天爵的目光游离在马秀英身边边那个叫李碽儿的侍女身上,内心蠢蠢|欲动。这个女人真美啊,比醉花楼的云烟还漂亮,一双眼睛勾魂摄魄,皮肤又白,胸脯又大,特别是那张红艳艳的小嘴仿佛正等着人一亲芳泽。真不知道马秀英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尤物做丫鬟,如果是自己的丫鬟就好了……可惜这个丫鬟的卖身契不在郭府,不行,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个女人搞到手……想着想着,他的兄弟都抬起了头,还好众人都在想事,没人注意到他的丑态。
马秀英眉目紧蹙,吃饭时间早过了,饭菜都重新换了一桌,怎么郭子兴还不回来,若是平时他不回来吃饭必定会派人捎信,不叫家人等候。可是这次既没人带回口信,也不见他本人归来,真是古怪。想着最近濠州局势非常不稳定,孙德崖他们几次三番逼迫郭子兴交出大元帅的兵权,马秀英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决定再等半个时辰,到时郭子兴还不出现就必须下令全军出动搜寻。
众人正在各自思忖,彭大、汤和浑身湿漉漉地闯进来,手里拿着一件郭子兴出门穿的袍子,礼节都没行先高呼道:“夫人,大事不妙,大元帅被孙德崖他们掳走了!”
“啊?怎么回事?”众人齐齐惊呼,谁也不敢相信孙德崖他们会丧心病狂如斯,当众下毒手,更无法接受郭子兴落入对方手中的事实。
朱元璋的声音比谁都洪亮,大声质问,“大元帅不是和赵百户在一起么,为何还会被掳走?”
彭大猛的一跺脚,咬牙切齿地说道:“就是那赵均用害的大元帅!想不到那厮早就背叛大元帅和孙德崖几个贼子勾结在一起了,这次他假意把大元帅骗出军营,再与孙德崖等人合谋将大元帅掳走,估计现在正逼大元帅交出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