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马秀英送朱樉、朱棡出宫，母子三人依依不舍。路上碰到李碽儿和朱棣，李碽儿也是来送儿子的。马秀英见她愁眉不展，把她叫到跟前劝道：“棣儿能有自己的抱负，你这当娘的应该高兴，你做这姿态，让棣儿怎么放心去军营？”

李碽儿挤出一个笑容，“臣妾是高兴，可棣儿从未吃过苦，又那么小……”

“本宫也舍不得送他们去军营，可是孩子们总会长大，难道我们还能照顾他们一辈子。文正、文忠他们在这个年纪都敢上阵迎敌了。”想到朱文正在年前郁郁而终，马秀英心中一痛，顿时没了说话的欲望。

“皇后说的是。”李碽儿低着头，默默跟在身后。

朱樉和朱棡昨夜的兴奋劲还没过，他们的离愁情绪在见到朱棣就变成了炫耀，比手画脚给朱棣描述元宵节的热闹，听得朱棣羡慕不已。

“皇上对太子和二皇子、三皇子真好。”李碽儿幽幽地说了一句。同样是皇子，朱元璋却只带朱标三兄弟出宫，难道棣儿、橚儿就不是他的孩子吗？

这是在抱怨？马秀英瞥了李碽儿一眼，淡淡地说道：“棣儿也是皇上的孩子，皇上对他一样好，昨日还夸他性格刚强，做事果敢。”

“臣妾没有别的意思……”李碽儿脸色微窘，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鬼迷心窍了，竟然会当着马秀英说出那句话。虽然她心里隐隐不平，嫉妒朱元璋陪马秀英母子三人出宫游玩，对她和朱棣、朱橚不闻不问，可这些话无论如何也不该当面说出口。

“你最近有些浮躁，回去再抄几本经书吧。”马秀英对李碽儿有些失望，后妃中她最亲近的就是李碽儿，毕竟两人一起经历了许多事情，李碽儿和她曾经一度情同姐妹。入宫后她力排众议把李碽儿升为碽妃，让这个奴婢出身的女人高高在上，原本是指望李碽儿能成为她的助力，可是李碽儿却缩在自己的寝宫一心一意带孩子，两耳不闻窗外事，无奈之下她才提拔了成穆贵妃。若李碽儿一直安分守已倒也罢了，可是李碽儿先前为了道衍一事失态，现在又隐隐流露出嫉妒的心态。什么时候这女人也和自己背心离德了呢？

“臣妾遵旨。”李碽儿的头几乎垂到胸口，让人看不清楚她现在的表情。

快步走过冗长寂静的永巷，马秀英没有回头去管李碽儿委屈柔弱的模样。曾经她们是主仆，是朋友，是姐妹，现在她们却无话可说。

来接三位皇子的是袁兴，他现在是骑兵营统领，封授武毅将军，管军千户。

“舅舅，舅舅！”朱樉、朱棡见了他立刻欢呼，朱棣也上前跟着轻轻喊了一声。

马秀英会心一笑，宫中有规矩，外男不得随意见后妃，所以尽管袁兴有时在皇宫值岗，却从没有私下见过她，几次传话也是托人相传。可以说入宫后她就没见过袁兴了，每次只能从朱元璋口中知道袁兴的一些消息，想必这次是朱元璋刻意安排他们姐弟见上一面。有袁兴在军营照顾几个孩子，她也能放心一点。

“末将见过皇后娘娘，碽妃娘娘和三位皇子。”袁兴笑着向几人行礼，目光只在李碽儿身上停留了一下就很快挪开。

“去把你们舅舅扶起来。”马秀英对两个儿子呶嘴，她现在是皇后，不能再碰触朱元璋以外的男子，即使是弟弟也不行。

“棣儿就拜托袁将军了。”李碽儿知道马秀英和袁兴有话要说，又叮咛了朱棣几句就主动告退。

她睫毛微微颤抖，余光瞟了瞟身形魁梧的袁兴，当年这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也成五品大将了。如果当初选择了他会是什么光景呢？唉，男人都靠不住，曾经她听说袁兴一直未成家，还以为袁兴当真对自己一往情深。结果呢，现在这男人还不是照样娶妻生子，区别只在于比朱元璋少几个女人和孩子而已，可是朱元璋能给予自己的地位和荣耀是谁也代替不了的。

“去宫门等着，母后和你们舅舅说两句话。”马秀英叫逊影把三个孩子带走。

等只剩下他们两人，袁兴的笑容就显得轻松自然起来，“姐，听说你和皇上昨天出宫玩了？”

“你听谁说的？”

“这还用人说，昨天晚上我们军营都戒备了。直到你们回宫的消息传来，宣德侯才让士兵下去休息。”

马秀英无奈道：“本来想微服的，没想到还是弄出这么大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