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还有没撤离得人嘛?”韩学信看着韩师影。
“爹,这次金玉山庄攻打,虽然没有死多少人,但是神威的气势已经完全没有了,很多六品七品的师兄师姐都离开了神威堡另谋出路,仅有八十名弟子留了下来,昨天已经全部离开神威堡去往大漠深处。”
影子低着头,说着说着竟然不争气地哭了出来。
“哭什么哭!”韩学信心里也是一阵苦涩,在他看来,神威堡此次败给金玉山庄本是一个计策,他日休养生息过后在从金玉山庄手里抢回来,可是他忘记了,他忘记了一句话:“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有太多太多的弟子等不到神威堡的希望,选择离开他这个落魄堡主。
神威堡五百弟子仅剩八十,然而下一代并没有能够挑起大梁的人,韩师影的习武天赋太低,终其一身可能也就七品,这实力在弟子之中都难能脱颖,又怎么可能与江湖争斗呢?
那复出又有什么意义?
让韩师影一个七品带着一群七品去嚷嚷着重回八荒?笑话!
“可怜了我的玲儿。”
韩学信又想到在金玉山庄的韩师玲,以后没有了自由,虽然韩师玲说金玉山庄不会要挟她,可是若她背后没有了神威堡,她一个女子又怎么可能斗得过柯幽呢?
韩师影无言以对,想到深处,摸了一把泪,一把抢过韩学信手中的酒,“咕咚咕咚”地往嗓子里灌,或许年纪小不习惯酒,喝了两口就剧烈地咳嗽,脸都咳得通红,却任性地再一次灌进去。
韩学信就这样呆呆地看着韩师影,一言不发。
“义父在吗?”
悲切之余,一道声音传开,这个声音敲击这韩学信和韩师影的耳膜,因为它太熟悉了。
“大哥,大哥,是大哥回来了!”
韩师影将酒壶摔碎了,奔跑着出了帐门,可是还没走出去,就与韩师业撞了个满怀。
两人相撞,韩师业巍然不倒,韩师业踉跄退倒。
韩师业看到自己没什么事儿,被撞了一个大跟头的韩师影笑着说道:“影子,你得多吃点啊,太瘦了!”
“大哥,姐姐说你活不长了。”韩师影起身抱着韩师业,哭声说道,“姐姐说只能再活一年,我们好担心你。”
“好了,影子,别哭了。”韩师业将挂在身上的韩师影扯下来,走到韩学信跟前,“义父,孩儿不孝,给神威堡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韩学信也忍不住,流出欣慰的泪水。
韩师业回来了,那么神威堡就还有希望,至于他的病,韩学信哪怕倾其所有也要治好,将来韩师业到金玉山庄迎回玲儿,那么神威堡一定会再次遨游九天。
韩学信一把抓过韩师业的手腕,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又见韩师业的身体健壮得很,完全没有一丝病症,与韩师玲所说的只能活一年完全不同,就这样子,只要不出意外,别说一年,五十年都不算多啊。
“业儿,你的病?”
韩师业如实说道:“义父,孩儿另有机缘,在祖父所说的秘境内得到了大悲赋第二式,已经将病症全部治好了。”
“大悲赋?业儿你练了大悲赋?!好!好!好!天不亡我神威堡啊!”
韩学信此刻一扫愁容,整个人都开朗起来。
韩师业拉着黎心児的手,将她带至韩学信面前:“对了义父,这位是天香的天医黎心児,孩儿与她同生死共患难,已经私定终身了,望义父成全。”
黎心児恭敬行礼:“见过韩堡主,晚辈听师傅说起过您,都说韩堡主是神武过人,智勇双全,今日一见,让晚辈得知韩堡主原来是这般伟岸!”
黎心児的出现使场面一度沉寂。
“大哥,你——你不要我姐姐了吗?”
韩师影刚看到黎心児有种不好的预感,此刻见韩师业亲口承认,一时间悲愤相交,对韩师业和黎心児怒目而视:“韩师业,难道你忘了当初是谁把你从乞丐窝里拉出来的?现在你了不起了,七品高手,是不是就可以把过去的忘得一干二净了!”
韩师影十分生气,现在的神威堡只有韩师业和韩师玲能够拯救,这两人都是有希望突破八品的,到时候定能重振神威堡的不世威名,可是现在韩师业竟然与天香弟子走到一起,虽然整个神威堡不能指责他什么,可是这几乎将韩师业与神威堡断开了,韩师玲现在远在金玉山庄,又怎么能撑起这份家业?
韩师业连忙解释:“影子,不会的,我永远都是神威堡的人,我一定会——”
“你骗我!姐姐为了你不惜消耗寿元来救你,当日她回来的时候你知道有多少师兄在为姐姐痛心吗?还有爹,姐姐的满头白发都一根一根扎在爹心里,可是因为救得是你,我们都没有说什么,现在你!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负了姐姐,我恨你,韩师业,我恨你!你知道吗?姐姐为了神威堡,为了不让金玉山庄赶尽杀绝,孤身一人在金玉山庄当人质,哈哈哈!她竟然在等你这个白眼狼前去救她!韩师业,你不是东西!你——”
韩学信给了韩师影一个耳光,打断他的话:“滚出去!”
韩师影见到自己的爹不让自己继续说,愤愤地离开主帐。
韩师影的话,话粗理不粗,一旦韩师业跟黎心児走到一起,那么神威堡可以说跟韩师业没有半点关系了,在当下无疑是断送了神威堡的崛起之路。
可尽管如此,韩学信又能做什么呢?老夫人是天香人,韩学信也算天香半个弟子,能对黎心児说半句不是吗?不能!
韩师业呢?自己一手带大,这二十年里他将整个神威堡的希望都压在韩师业身上,自己舍得骂他打他吗?尽管现在,韩师业已经离神威堡而去了!舍得吗?
还有必要吗?
心中挣扎许久,终于,韩学信拍拍韩师业的肩膀:“没事就好。以后等把大悲赋练成了,去将玲儿接回来吧,照顾好他们姐弟俩,算是给韩家留条根了。”
“义父,我——”
韩师业想说自己依然可以是神威堡弟子,可是话说到一半,他说不了,自己终究是义子,若是将来能做堡主,那么也是在和韩师玲成亲的前提下,否则,难以服众。
“好了,业儿,我知道你的心意,让我静静。”
韩学信头也不回地坐回到椅子上,一个人喝着闷酒,再不看韩师业哪怕一眼。
黎心児知道他的难处,她也为韩师玲感动,可是感情是自私的,她黎心児做不到那么伟大,做不到为了神威堡而放弃韩师业,更何况大悲赋已经将两人紧紧地连在一起。
韩师业跪在帐前,黎心児也照做。
一个时辰后,韩学信突然放下了酒杯,苦叹一声:“业儿,我给你个任务。”
韩师业跪着向前挪了两步:“义父,您说。”
“这次金玉山庄虽然打败了我神威堡,我神威堡也因此一蹶不振,声望全无,但是江湖远没有结束,金玉山庄也只是明日黄花罢了,我觉得这次的事情没那么简单,你去江湖上好好查一下幕后黑手究竟是谁?他想要干什么?
虽然大宋势弱,但那也只是龙困浅滩,千万子民众志成城仍是天下第一大国,所以你这次因西夏的原因逃亡,朝廷应该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放弃你,我怀疑朝廷里出了问题。
神威堡老祖宗当年与赵祖有袍泽之义,若是朝廷有难,就帮一把吧。”
韩学信说完步入内帐,可能是就没酒了,取酒去了。
又是一个时辰,韩学信没再出来,或许是离开了。
“是,义父。”韩师业知道,义父在赶他走。
……
韩师业与黎心児在神威堡被韩学信赶了出来,连二爷爷都没有祭拜一下,也不知道神威堡在大漠的藏身之处,心里很难受。
“韩师兄,对不起,若不是我的话你跟韩堡主就不搞得这么僵了。”
“呵呵,不是你的错。”韩师业爱抚的揉了揉黎心児脑袋,“这种事情谁说的准呢?”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先出去转转,找个时候回去看看圣上,问问朝廷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难处,若是有,我怎能袖手旁观?”
黎心児抓着韩师业的手问道:“那跟我一起回天香看看吧?”
“好啊!既如此,我们顺路把巨蟒前辈送回峡州吧。”
“嗯,都听你的。”黎心児将韩师业的一只手抱在胸前,舍不得放开。
……
“凡夫俗子亦当如此酒狂人吵闹,贪嗔痴爱唱逍遥~~~”
灵逍从巴蜀悠哉悠哉地跑到襄阳,跑了有半个月,自由惯了,这一路上发现酒的是个好东西,又香又醇,关键是喝了之后睡觉特香,灵逍这一路上跟鲤鱼在湖里赛过跑,跟飞鸟比谁跳的高,跟猴子一样在林子里不断闹腾,好不自在,前些日子还在一行者哪里学来了这首歌:
“凡夫俗子亦当如此酒狂人吵闹,贪嗔痴爱唱逍遥,我不放管他几世浮屠颠颠倒倒,终究不过一场说笑——”
“前面就是襄阳了,这一路上可把我累坏了。”灵逍抬了抬自己的右手,“手都晒黑了,可怜我这细皮嫩肉的手啊。”
旁边一个小男孩天真的问这身边的妇人:“妈妈,这个人为什么老是盯着自己的手看?”
妇人直接将孩子抱了起来,拎着就走。“小宝,离这怪叔叔远一点,你看他长得阴影柔柔的,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讲不清有特别嗜好,快离开,以后可千万别学他!”
“我——”灵逍看着这对母子很是无语,“我不就学了点纯阴真气吗,用得着这么挤兑我吗?”
提到纯阴真气,灵逍又想起了自己的姑姑。
“天魔子啊天魔子,你躲在哪儿呢?”灵逍两手背在身后,脚迈大八字,一身道袍如果贴上几根胡子,肯定会被人误认为是道行高深的道士,讲不清都会被人请过去做法事,至于现在嘛,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灵逍玩心大发,拿了一张米纸,卷成一个筒放到眼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观察:“也不知道襄阳城有什么好玩的?咦?这城门不错,快赶上真武的的厕所了。嗯,那个窗户的花雕的真好看,跟真的一样,不过还是没姑姑做的好。”
“这个花不错,跟真的一样,我去瞧瞧手感。”灵逍在筒里看到一朵月季花,秀得十分逼真,伸手过去摸了摸,“咦?怎么软绵绵的?襄阳的刺绣技术这么高超吗?一个花都能秀出这等质感?嗯,手感真不错,我再试试!”
由于灵逍使用一个直筒在看,视野有限,并未能见到眼前事物的全貌,而此刻这个奇怪的现象,灵逍用一个直筒,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一个妙龄女子做出轻薄之举,女子一开始本以为是不注意碰了一下,还没开口呢,见灵逍又把手伸了过来,还捏了捏,这把女子脸都气红了。
女子一把推开灵逍的手,抱着胸蹲在地上大喊:“啊——非礼了——有淫贼!”
顿时整个集市都安静下来,无数视线聚集在女子身上。
“淫贼?淫贼在哪儿?谁是淫贼?”
灵逍一听有淫贼,将手按在背后的藏剑上,随时准备行侠仗义,替天行道。
女子梨花带雨地指着灵逍:“就是他,他刚刚轻薄我!”
这女子模样长得还真是比较俊俏,一副受委屈的模样男女老少通杀,惹人怜惜,整个市集的眼光都在活剐着灵逍。
灵逍有点诧异:“我?姑娘,我怎么可能是淫贼呢?”
“打淫贼了!”
不知谁吼了一声,顿时烂萝卜烂白菜臭鸡蛋不断地往灵逍身上砸,可怜灵逍一个七品高手偏偏对这些平民百姓毫无办法,只能找准一个方向,向前猛冲,整个集市仿佛活了一般,灵逍在前面领头跑,后面一堆人拿着东西砸,场面一度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