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待等吴沅仔细观瞧那些正在冲锋的魏军,他就有些迷糊了,因为他发现,那些魏兵们甚至没有携带武器,只是一手手持着盾牌,一手抱着柴薪,就这么朝着他宿县冲锋过来。
『这……什么情况?』
纵使吴沅是一位悍勇的将领,亦不能理解他所看到的这一幕。
而在他身旁,宿县县公东门宓那是更加茫然。
良久,东门宓这才表情古怪地说道:“魏军……不会是要烧城吧?”
“……”吴沅眼神莫名地瞧了一眼东门宓,心说:城墙皆是由石头所堆砌,你烧给我看看?
不过话说回来,除了这个解释,他也实在想不出魏军究竟想做什么。
而这时,附近有一名将领请示道:“将军,要放箭么?”
吴沅沉吟了一下,随即点头说道:“虽然不知魏军想做什么……唔,他们应该是想焚烧我宿县的城墙,虽然明知城墙烧不起来,但还是……莫要要魏军顺心,放箭!”
随着他一声令下,宿县城墙上箭如雨下。
只可惜,商水军士卒早已提防着此事:因为此次没有携带兵器,因此他们索性将盾牌举在头顶,如此一来,楚军的箭雨对他们的威胁,几乎微乎其微。
仅仅眨眼的工夫,漫山遍野的商水军士卒们便犹如潮水般,冲到了宿县的城下,只见他并不停留,除了个别士卒掏出火舌子点燃了柴薪外,其余人只是随手将那一捆柴薪丢在火势中,转身就跑。
宿县城楼上的楚军不明就里,在放了几箭后,就不再射箭。
毕竟箭矢亦是消耗物,既然对魏军的杀伤微乎其微,那还射什么劲?
整个战场的气氛,变得怪异起来。
商水军与汾陉军的士卒们往返于敌城与本阵,将愈加多的柴薪丢到宿县城下的火海中,助涨火势,而宿县城楼上的楚兵们,则笑嘻嘻地看着这一幕,取笑着魏军的愚蠢。
“傻瓜,城墙都是石头,哪能烧起来?”
“哈哈哈,魏军都是些榆木脑袋……”
“话说魏军中,有好些我们楚人啊,啧啧,果然是脑子不好使,才会投靠敌国啊……”
然而,商水军士卒们却不顾楚兵的嘲讽,一次又一次地往返搬运柴薪,将宿县城下的火势烧地愈发旺,虽然未曾对城墙上的楚兵造成什么威胁,但明显可以看到,这一段城墙的墙砖,已逐渐从青色转变为亮红色,这意味着这些墙砖的温度已经高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
而在数里之遥,田耽站在那处土坡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虽然他越来越深信,那位年轻的魏国肃王殿下既然这样下令,必定有所用意,只不过,他暂时还未猜到其中的真相。
而在他身旁,那些齐军将领们,仍然在耻笑着魏军的愚蠢。
“我若是楚军,此刻多半是惊慌失措了……”
“可不是嘛,你瞧,城墙都烧起来了,哈哈哈……”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宿县的城墙,也不知烧了几个时辰,但是最终,什么也没有发生。
宿县的城墙,依旧是安然无恙地伫立在火海中,完好无损。
而此时,魏军本阵却响起了鸣金收兵的动静。
见此,田耽身边那些齐军将领们,他们笑得更大声了。
“那个姬润……哈哈,辛苦了一日,也不晓得他在做什么……”
“问题是还没有丝毫收获……”
“有收获啊,可是让宿县的楚兵大惊失色,你瞧,对方到后来索性都不放箭了……”
『……』
听着这一番话,田耽眉头凝起,心下暗暗惊诧:难道是我想多了?那姬润只是在胡闹?
而与此同时,魏军士卒皆因回归队伍,而蔡擒虎与伍忌二人,亦回到了赵弘润之处。
他二人的表情,着实有些古怪。
原因就在于,他们听从赵弘润的战术安排,却丝毫没有对宿县的楚兵造成什么威胁。
不过在对视一眼后,蔡擒虎与伍忌很识趣地没有多说,毕竟眼前那位可是肃王殿下。
“殿下,那我们就先回营了……”
二人,难免有些气馁地说道。
听闻此言,赵弘润玩笑似的说道:“先不急,叫全军士卒看着那堵城墙。……我军待看一场好戏再走。”
『好戏?』
蔡擒虎与伍忌面面相觑,不能理解赵弘润的意思。
不过既然赵弘润这么说,他们也只好照办,下令全军士卒,瞧着那段仍在熊熊火海中燃烧的城墙。
足足一炷香工夫,丝毫不见有什么动静。
见此,在远方旁观的田耽先按耐不住,嘀咕了一句类似『浪费时间』的话,随即摇摇头准备离开。
而就在这时,天空传来一声轰雷。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庞。
“下雨了?”
田耽嘀咕一句。
雨势来得很快,转眼间就变成倾盆大雨,就当田耽与诸齐将们着急着返回营地时,宿县北城墙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坍塌般的轰然巨响。
“怎么……会?!”
田耽满脸惊骇,而在他身旁那些方才还取笑魏军愚蠢的齐将们,如今更是一个个目瞪口呆,连眼珠子都险些瞪出来了。
田耽与齐将们惊呆了。
宿县的楚兵将领们惊呆了。
魏军惊呆了。
吴沅、东门宓惊呆了。
蔡擒虎、伍忌惊呆了。
商水军中的“小卒”甘茂惊呆了。
整个战场,鸦雀无声,唯有磅礴的雨势。
足足呆滞了好一会,众魏军士卒们在面面相觑之后,这才爆发出一阵堪比天雷的喜悦呐喊。
因为他们魏军在宿县北城墙所制造的缺口,足足是齐军动用投石车在宿县南城墙制造出的缺口的数倍。
纵使是宿县的楚兵日夜抢修,也别想在短时间内修好。
而就在这时,就见淋在雨中的赵弘润哈哈一笑,拨转马头,在瞥了一眼田耽等人所在的位置后,重重地一挥手。
“好戏看完了……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