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地上的刀痕,只是一条不到一毫米的细缝。
虽说距离刀刃那么薄,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
可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就能练到这种程度,可见徐凤年的确天资非凡,且足够勤勉努力。
“还行吧!勉强合格,算是略有小成,可以进入第二阶段的修炼,不过要到大成,依旧有一段不小的差距。”
徐凤年有些不太理解的问道:“你不是说刀道的本质就是一刀两断吗?只要能做到一刀两断不就成了?怎么还分大成小成?”
“把刀气凝聚到刀刃那么薄,天下用刀第一人的顾剑棠都做不到吧?”
李飞正色道:“所以他开不了天门。”
“呃……”
李飞道:“虽说刀道的本质是一刀两断,但也要看断的是什么,你认为这世上最难斩断的是什么?”
徐凤年想了想,试探着道:“情丝?红尘?还是因果?”
“……”
徐渭熊撇过头去,暗暗翻了个白眼。
牛头不对马嘴,人家给你说刀道的威力,你跟人扯佛学理论。
李飞没好气的一脚踢在他屁股上,这次没让他躲开。
“我他娘跟你说正经的,你给我扯淡?把刀给我。”
“哦!”
徐凤年把刀交给李飞,老老实实走到徐渭熊身侧,看着李飞的动作。
徐渭熊颇觉有些好笑,李飞对任何人都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让人如沐春风。
她能看出来,这绝不是因为疏远,更非做作,而是他真有这份风度。
可偏偏在面对徐凤年时,什么风度,什么君子风范,统统都消失无踪,嬉笑怒骂,惫懒不羁变成了常态。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李飞执刀在手,背对着两人道:“天地风流刀,破天式被排在最前,并非没有理由,可不是单纯的为了叫着顺口。”
“而是因为,破天式乃是这门刀道的根基与核心,其威力之所在,瞧好了。”
说完这番话,李飞手腕一转,一门精妙绝伦的刀法在他手中使开。
李飞的身形在场中辗转腾挪,回旋起伏,幻出片片刀光。
徐凤年瞪大双眼,惊异的望着面前这一幕,口中喃喃道:“姐,你见多识广,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什么?”
徐渭熊也有些失神的道:“破天式,破天,破天……这,莫非就是被破开的天?”
“嘶……”
一大口寒冬腊月时节,北风带来的凉气被徐凤年吸走。
只见正施展刀法的李飞周身,道道漆黑的线条不断凭空出现,又立马消失。
那是一道道刀痕,一道道刀气斩过虚空后,在虚空中留下的刀痕。
徐渭熊猜的没错,这刀痕正是空间被破开后,出现的空间裂缝,学名叫“天之痕”。
听到徐渭熊的话,李飞知道两人已经明白,便不再施展刀法,而是一个旋身,反手一刀斜斜对着天空挥出。
“唰”
一刀刀气破空而去,在数十丈高的半空,斩出一条长达十数丈的空间裂缝,这才是真正的天之痕。
李飞收招后,将绣冬丢还给徐凤年,道:“现在明白了吧?这世上最难斩开的便是天,或者说空间。”
“因为万物众生,都是生存在这片空间中,只要空间一破,任你是九天玄铁,还是金刚之石,甭管有多坚硬,都必然得断成两截。”
徐凤年茫然的扭头看向徐渭熊,道:“姐,你听懂了吗?”
徐渭熊缓缓点点头,道:“大致听懂了,阿飞口中的‘空间’,就像是一张纸,而万物众生,便如纸上的画像。”
“当这张纸被撕成两半,那纸上的画像,自然也就断成了两截。”
徐渭熊这么一说,徐凤年就彻底明白了。
李飞对徐渭熊比了个大拇指,赞赏的道:“郡主说得丝毫不错,正是这个道理,这才是一刀两断的真谛,也是破天式的意义所在。”
“后面三式,不过是在这门刀道没有练到大成前,对真气的不同应用而已。”
“这门刀道的根基与威力所在,便是这能斩断任何东西的破天式。”
“而要练成真正的破天式,达到能斩破空间的威能,将刀气凝聚到刀刃这么薄,便是基础中的基础,你现在明白了吧?”
徐凤年连连点头,道:“明白了,这回真明白了,只要我能把刀气凝聚到刀刃那么薄,就能练成真正的破天式。”
“而一旦练成破天式,这世上就再无我一刀斩不断的东西,根本不需要两刀。”
李飞满意的点头道:“孺子可教,不过你如今已算小成,便不必再专门如此修炼。”
“第二阶段的修炼方式依旧是斩石头,但在追求尽量凝聚刀气,将石头一刀两断的同时,还得追求不在地上留下丝毫痕迹。”
“这同样是破天式的基础,锻炼的是你的控制力。”
“因为在你斩出破天一刀时,从什么地方破,在什么距离破,都要依靠你自身的控制力来掌控。”
“否则你的破天式,就根本是不可控的,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刀的威力会在什么地方爆发,会从哪里破开空间。”
李飞的话说得十分浅显直白,徐凤年一听即明,他点头道:“了解,我这就练去。”
李飞道:“嗯,再练今明两天,后天守岁,大后天初一,便暂停修炼吧!放你们两天假,毕竟生活不是只有练功。”
“得嘞,你们玩,我去练刀。”
徐凤年离开后,徐渭熊也道:“那我也回去练练神剑御雷真诀,争取早日练成。”
李飞温言道:“去我那练吧!我帮你弹清心普善曲,多少能加快些速度。”
徐渭熊欣然道:“也好。”
……
年三十这天,一大早徐凤年就让青鸟把李飞叫到自己屋,对他道:“一会儿陪我访客去。”
一旁的红薯柔声道:“今日守岁,大家都在陪家人,要访客也该是初一以后才好。”
李飞叹了口气,道:“这世上,并非每个人都有家人。”
徐凤年缓缓点头,这也是他想说的,当下对红薯道:“帮我准备些礼物。”
“是。”
徐凤年跟李飞一起,带着姜泥提着礼物离开了王府,他是打算去探望探望老许头。
还是上次的几个人,只是少了个老黄。
在老许头那没坐多久,陪他聊了会儿天,一行三人就告辞离去。
回去的路上,徐凤年对李飞叹道:“其实我有想过,让陈芝豹接手北凉,但我现在明白了,他不行。”
李飞点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赞同。
走在徐凤年右侧的姜泥却问道:“为什么?你觉得自己比陈芝豹强?”
徐凤年道:“倒也不是,陈芝豹这人,表面看上去平静,但就像冰层下面,藏着惊涛骇浪一样,他心里压着东西。”
“若是他接掌北凉,战事必定重燃,老许头他们守护的太平盛世,就全完了。”
姜泥撇撇嘴,毫不留情的吐槽道:“说得好像你就能守住一样。”
李飞道:“他还真能守住,陈芝豹心里压的东西,我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他确实太过极端。”
“有些事徐少也该去做,但做事的方式不同,造成的结果也会不同。”
徐凤年眼中精芒一闪,对他问道:“你能猜到陈芝豹心里压的东西?我该去做什么事?”
李飞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你确定要在大街上聊这个?”
徐凤年恍然,道:“行吧!回家再说。”
李飞脚步忽然一顿,不疾不徐的道:“屋顶上跟了我们两条街的那位,你是自己下来,还是要本公子请你下来?”
此时他们正处于一条巷道中,两边是连绵的房屋。
李飞此话一出,右侧屋顶上响起一道娇媚入骨的女子轻笑声。
“不敢有劳公子,这就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