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齐王吕白愠怒地一拍桌案,但看在田耽、田讳的面子,并未当场发作,只是忍着怒气说道:“此事寡人知晓了,你退下吧。”
田洹连忙向齐王吕白拱手施礼,灰溜溜地离开了宫殿。
在片刻的寂静过后,齐王吕白长叹一口气,对殿内诸臣说道:“诸卿,眼下该如何是好?”
话音刚落,就见上卿高傒皱着眉头说道:“大王且慢,救援韩国之事,暂且搁置,老臣不明白,据田耽将军所言,魏将韶虎的魏武军,此前驻扎在东郡无盐?”
他直直地看着田耽。
见此,田耽点头说道:“确实。当日韶虎从泰山撤退之后,便一路退到了无盐。在我返回临淄之前,我曾与楚国的项末,尝试攻打无盐……这不会有错。”
上卿高傒闻言惊讶地说道:“既然如此,韶虎偷袭高唐、武城,必定是魏国君主的授意……只是……”他摇了摇头,颇感意外地说道:“我听说,楚国的楚水君已率军打到宋郡昌邑,这韶虎非但不南下驰援宋郡,反而北上……”
说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地提高了声调:“不会也是袭韩国去了吧?”
听闻此言,殿内诸人默然不语。
他们也觉得高傒的判断很有道理:既然魏国的湖陵水军从北海直奔韩国而去,魏武军又为何不能调去攻打韩国呢?
此时,士大夫管重面色凝重地说道:“此前,魏将屈塍的鄢陵军,被韩国将领纪括挡在大河,无法南下协助当时的韶虎攻打我大齐,现如今,韶虎挥军北上,我怕纪括腹背受敌,难以招架……”
听闻此言,田耽亦是面色凝重,立刻对齐王吕白说道:“大王,臣恳请立刻率军前往武城,打探河北的情况。”
齐王吕白亦意识到问题严峻,当即应允。
当日,田耽马不停蹄地返回了博兴县,并于次日,也就是六月初七,率军前往平原邑的武城。
从临淄向西前往武城,大概有五百里左右的路程,且期间还得搭建浮桥渡过济水,纵使田耽下令士卒加快行军速度,亦花了整整十日的工夫。
六月十七日,田耽率军抵达平原邑的武城,与武城守将田荣相见。
当问起这一带的韩军将领纪括时,田荣苦笑着说道:“数日前,纪括军遭到鄢陵军、魏武军的前后夹击,已被击溃……”
听闻此言,田耽心中大怒,质问道:“你为何不派兵援助?”
田荣苦笑着说道:“魏武军有整整五万人,三万围住武城,两万渡河攻打纪括,我纵使想援助纪括,也有心无力啊。”
这一番话,说得田耽哑口无言。
毕竟他也跟魏武军交过手,很清楚这支魏国精锐的实力。
想了想,田耽问道:“纪括战败后退向何处,你可知晓?”
田荣点点头说道:“听说是撤往「鬲县(德州)」了。”
“鬲县?”田耽皱了皱眉,又问道:“魏军呢?”
“好似亦直奔鬲县而去。”田荣回答道。
“……”田耽张了张嘴,旋即眉头紧皱。
『韩国的纪括,乃是乐弈的副将,深受其信任,此刻乐弈就在巨鹿,然而纪括兵败之后,却不返回巨鹿而是直奔鬲县……莫非是他判断出,魏军会直奔鬲县?等等!湖陵水军、鄢陵军、魏武军……这样算下来,已有三支魏国精锐被调往攻打韩国,并且,韩国在邯郸郡布置的「武安--柏人--巨鹿防线」,亦被魏军绕了过去……不妙啊,不妙啊。』
田耽抬头遥望邯郸方向,心下喃喃自语。
在他看来,前后湖陵魏军逼近蓟城,后有鄢陵军、魏武军直逼上谷郡,韩国那道花了两年打造的防线,彻底被魏军绕了过去。
他甚至可以猜到乐弈后续的行动:纵使再不情愿放弃那道防线,但迫于魏军已逼近国内腹地,他也必须得放弃。
而在韩军大面积放弃正面战场的情况下,魏国会止步不前么?当然是趁胜追击了!
『完了,韩国完了……』
隐隐猜到了魏国的战略,田耽咽了咽唾沫。
他没有心情去抨击那个狡猾的魏国君主再一次欺骗了全中原,只感觉后背泛起阵阵凉意。
就在楚国的楚水君迫于齐、鲁两国军队并未按期汇合,而不得已放缓了对魏国的攻势时,魏国对韩国发动了有史以来最凶猛的进攻,仿佛要通过这一战彻底打垮韩国,甚至使其覆亡。
倘若韩国当真因此覆亡,待几十万高奏凯歌的魏军调转头来……
下一个遭殃的,又会是谁呢?
当晚,田耽亲笔写了一封信,连夜派人送往宋郡,交给楚国的楚水君。
在他看来,眼下唯有楚水君能够挽救韩国,阻止魏国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