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曹正淳送走后，已经是夜半。

杨浩令人收拾好剩下的酒菜后，半倚着身子，双臂抱着绣春刀，坐在木亭内，仰头望向天空。

正逢十五，天上一轮白色的满月高悬。

杨浩面无表情地看着天上的明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远处，一个矮小的身影偷偷摸摸的走了过来，用力爬上木亭，瞪着一双乌黑大眼，好奇地看着杨浩。

“瑶瑶，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你又跑到这里干什么？”

杨浩轻笑一声，一把揽过可爱少女，将她放到了自己的怀中。

在锦衣卫这段时日的生活，杨浩可是特意对全体上下都特别下了命令，一定要照顾好这个小丫头，她在诸多关照之下，每天的日子倒也称得上是锦衣玉食，无忧无虑。

和当初那个满身泥泞，看上去就落魄的山野小丫头对比。

瑶瑶早就不复以往的模样，如今无论是身上的衣物还是小首饰都价格不菲，均出自名家之手，外表活生生就像是个精雕玉琢的富家女童。

瑶瑶盯着杨浩的眼睛，少见的出现了认真的神情。

杨浩好奇道：“有事？”

瑶瑶用力点点头，从杨浩怀里挣脱出来，慢慢走到杨浩的身旁，用小小的手指点了点绣春刀，然后又点了点自己。

为了怕杨浩看不明白，她还深吸一口气，试着将绣春刀抽出来。

可惜那绣春刀材质特殊，在保证了锋利和韧性的同时，在重量上也也要其他同等铁质武器重上不少，仍然不是一名八九岁的孩童能轻松抬起的。

杨浩见瑶瑶努着嘴巴，脸上憋得通红，伸手将绣春刀抬起。

“你是想要我这把刀？”

瑶瑶摇摇头，左右打量几眼，从旁边的庭院中拾起一根还算是笔直的树枝，笨拙地比划了几下。

杨浩看到这里，瞬间了解瑶瑶的意思。

“你是想学刀？”

瑶瑶停下动作，跑过来扶着杨浩的大腿，拼命点点头。

杨浩长叹一声，宠溺地揉了揉瑶瑶的头发，直到彻底揉乱，乱糟糟的就像个鸟窝，才舍得松手。

瑶瑶心里在想什么，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原本杨浩还以为，瑶瑶毕竟年幼，才八九岁，又是个哑巴口不能言，在锦衣卫的生活早晚能冲散她父母被杀的痛苦回忆，让她彻底忘掉过往一切。

谁想，瑶瑶虽然没有明面表现出来，可心里却从未忘记。

杨浩见正死死抓住自己衣服，忐忑地等待他答复的瑶瑶，瞬间动摇起来。

杨浩救下来瑶瑶本就是个意外，起先的想法便是将她带回锦衣卫，安抚一段时间，然后再找处好人家将其送走，在普通人的家庭中安安全全度过这一生便是。

锦衣卫这种地方，整日里打打杀杀的，几乎天天都会有被打的半死的囚犯强行被抓入锦衣卫，送进牢狱进行审讯刑罚。

这里又不是用来休养观赏的景点，锦衣卫也都不是闲人。

包括杨浩在内，除了那个当做花瓶被她养在锦衣卫里的苏盈盈，其余人哪里有功夫去照顾一个懵懂的幼童？

杨浩本想开口拒绝，让她远离江湖上的是是非非。

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上官海棠。

上官海棠年幼之时全家被杀，她躺在父母的尸体下装死，在恶臭与蚊虫中整整坚持了三天一动不动，这份隐忍别说是区区一个孩童，恐怕就连成年人都未必能有几个坚持下来。

若是将当初的上官海棠送入普通人家，她真的就会幸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