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小心”,他的胳膊被人猛地拽住,强定心神,才发现自己险些从浮昙台跌下去。
回头望去,雕花冠,金缕衣,眉间一点朱砂痣,端的是昳丽风华,少年无双,看着他温和一笑。
“想不到昆仑战神长潋上仙,也会有头昏眼花的一日。”
他缓了口气儿,稳住了步子,眼前的人方才松开手,退后半步,含笑行礼。
“中皇山钟离阙,见过上仙。”
这一礼恭恭敬敬,可谓礼数周祥,可便是再周祥,也掩盖不了他一个中皇山弟子,擅闯天虞山主峰的妄为之罪。
然而等了许久,既没有听到一句斥责,也不曾被当场丢回山下,四下平静如常,连卧在青松下的孟极兽也只是悠闲地甩了甩尾巴,乖顺地望着他们。
沉默良久,他有些绷不住了。
“长潋上仙喜欢看人这么一直低着头吗?”
闻言,眼前的人微微一动,目光落在他头顶,袖下的手无声地收紧。
“小仙福薄,这些年也折去不少寿了,帝君这一礼,属实受不起,还望见谅。”有些漠然的口吻,却一语中的。
他浑身一僵,而后,缓缓直起了身,敛起了温顺与恭从的那双眼,透出一抹讳莫如深的笑,如寒夜中乍现的天光,骤然明亮。
“几时认出来的?这法术,本君可是素来很有自信的。”
长潋目不斜视:“一个人无论变成什么模样,气息和眼神,也是藏不住的,令丘山中谷,是您引其他人过去的吧?以您的身份,要来天虞山,何须扮作他人?”
眼前的少年微微一笑,手中短笛一晃神间,便现出了障眼法之下的真实模样。
银蓝的折扇,雕着栩栩如生的龙纹,丝绦轻摇,颇为飘逸。
“令丘的事,实属无奈,当日妖兽众多,若是不斩除梼杌,后果不堪设想。本君倒也不算是扮作他,这少年十年前因根基不稳却强行开光,最终体虚而亡。
本君恰好对中皇山有些兴趣,便分了一缕神识栖身于此,出入人间,倒也方便许多,今日本想上来瞧瞧你又在琢磨什么,倒是发现了不得了的事……”
他的目光在他周身逡巡,将他身后的渗出的血痕,都瞧了个清楚,目光渐渐沉了下来,郑重地发问。
“长潋,封在不周山那东西不见了,你可知晓?”
不容辩驳的质问,已经不知有几千年不曾见他动怒的样子,而今在一张全然陌生的脸上再度重现,依旧令人几度喘不上气来。
沉默良久,强忍着鞭笞一般痛楚的长潋终是平静地道出一句实话。
“帝君所料不错,不周山那东西,有一半,如今就封在我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