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黎觉得自己的脑子被风吹得发昏,顶着萧瑟的风跋涉于无边雪海间,很容易让人怀疑时间是否仍在流逝。
还是说自己早就被困在了一场循环往复的噩梦里。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块能避风的巨石,尽管这块“石头”也是冰结成的,但作为暂且的栖身之处,倒还不算太坏。
坐下来后,他蜷起了四肢,尽量挨着这块冰石,在掌心凝了一团火,浅金的火焰在皑皑雪原上显得格外温暖。
他叹了口气,开始捋一捋思绪。
他与颍川莳萝一同在这极北之地寻了好几日,仍没有任何余鸢的消息,以莳萝的能力,也不曾发现任何除了他们之外的人出没的气息。
眼看暴风雪将至,颍川劝他先离开此处,另想办法,他自是不愿的。
尽管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消息——更好笑的是,这消息还是从镜鸾那得知的,但他不可能扔下余鸢不管。
只要她在这,他就要把她带回去。
吵,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了。
所以颍川带着莳萝拂袖而去的时候,他一点没觉得有什么可气的。
横竖他最初的打算里也并没有将他和莳萝牵扯进来的打算,蠪蛭一族虽曾因食人而为仙界不齿,但追根究底,仍是上古遗脉,同他不一样。
走了也好,他也用不着顾忌什么了。
剑锋上的血冻成了冰,须得用些气力才能将其拂去。
这极北之地瞧着飞鸟避,鱼虫亡,但在此栖身的妖物亦有不少,都等着食肉果腹。
他一路杀一路探听余鸢的下落,但就算被英招抵着要害,哭嚎着求饶,那些妖物也没有说出他想知道的任何消息。
事实上,所有妖物的反应,好像都没见过余鸢。
一路杀过来,除了失望还是失望,坐下来后甚至有些沮丧。
心头一直堵着口气,像是被什么死死压住了,说不出的愤懑和急躁。
他想不明白,余鸢为何要离开丹乐宫到这种地方来。
更想不通的是,镜鸾查到的消息,是何时传到遥岑耳中的……
明明是为了寻回余鸢在雪中走了这么久,一静下来,满脑子居然都是那晚离开昆仑是,站在云渺宫廊下连看都不愿多看他一眼的那道背影。
恼怒,困惑,蛛网般交错在那,他紧咬着牙关,都挥之不去。
越是想越是气,可看着掌中的火光,又莫名觉出一丝委屈来。
这簇火莹莹跃动,似是要在这茫茫白雪里炽烈燎原。
恍惚间,他总觉得熟悉得很。
温热的,就像曾有一个人,捧着天下最温暖的美梦,从黑暗中把他拉了出来……
在雪中走了太久,视线都是模糊的。
时明时暗,甚是难受。
无端的疲累也涌了上来,他从来没觉得自己像此刻这么累,不由得闭上了眼。
睡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眼前的黑暗愈发深浓,掌中的火忽闪了几下,随着消散的意识,熄灭在风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