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外浪涛此起彼伏,翻涌于巨镜另一侧的浓云逐渐溢出,萧瑟的寒风中,暗藏着丝丝缕缕的血腥味儿,被挡在外头的人不由忐忑起来。
龙族对血腥味儿很是敏感,敖洵嗅到这股气味的瞬间,便不由皱紧了眉。
司幽与镜鸾尝试合力打破这面巨镜的同时,也派人沿着墙根去两头看看可有法子绕过去。
然探寻许久都没有发现任何破绽。
二人暗觉不对,互觑一眼,飞上云端俯瞰脚下汪洋。
虽说仍旧不知西海和昆仑的状况,但看得远了才晓得,这面镜子已经将西海包了个圈儿,严丝合缝,若不能想个法子辟出一个缺口,谁都别想踏入西海半步。
“不能在这耽搁……”镜鸾总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昆仑虽有结界护着,只要不离山,撑上几日应当不成问题。
但说不清为何,她眼皮跳得厉害。
出现在仙灵身上的异动,都是一种征兆。
见不到主上,她实在难以安心。
“你可有法子?”她看向司幽。
司幽眉头紧锁:“若只是一面镜子倒好办,这东西邪得很,你也说了,无尽有造物之能,死物不能称之为‘造物’,这东西,是有魂灵的。”
闻言,镜鸾一怔:“如此庞大的玩意儿……是生灵?”
她是隐隐觉察到一丝违和之处,却不曾往这方面想。
可方才她与司幽合力破阻,这面镜子竟真的反击了。
“此物过于庞大,凭烛阴和沉霜的威力,虽也能将其破除,但非驱灵的法器,极难找出其要害,恐怕须得将整座镜面全部击碎才行,费事费力,且动静太大,在暂且不知昆仑状况如何的局面下,容易招致妖兽蜂拥而上,打得措手不及……”
司幽陷入了为难,沉声叹息。
“泰逢乃是当世第一的破灵法器,能劈开天地间所有灵气,若是长潋在这,可省却许多麻烦……”
听他提及长潋,镜鸾眸光微沉。
“……人怎么样?”
算算日子,长潋去酆都养伤已有数月,从三九料峭,到春回大地,因天虞山被毁,至今音讯全无。
“还躺在望乡台下,灵气是渐渐聚起来了,我让孟婆留心着,还有他那徒弟守着,恢复得比预料中好,但不知何时能醒。”
镜鸾看着眼前的巨大镜面,海雾又升起来了。
长潋未醒,这世上便没人能用得了泰逢剑,这样下去他们寸步难行。
“若是能有个破绽就好了……”她攥紧了拳,不甘道。
……
人间战乱不歇,涉过忘川的魂魄也纷沓而至,鬼差虽没日没夜地镀引,可等着转世的魂魄已经从轮回台排到了桃止山鬼门关外。
十殿阎罗批阅生死簿批得手脚酸软,实在没有余力管顾别处的事。
司幽虽在临行前堪堪稳住了局面,但他走后,地府的担子便全压在这些臣下身上,鬼神都有些受不住这般压力。
然据五方鬼帝中,资历最老的东方鬼帝所言,这还不算是酆都建成以来最可怖的局面。
五千年前苍梧渊一战后,那才叫混乱。
前来投胎的孤魂野鬼,将鬼门关都踏破了。
究竟死了多少人,谁都数不清,也不忍去数。
只知那一战了结后,地府的生死簿被清空了百本有余。
此话一出,十殿鬼差的哀怨声刹那死寂。
勾魂渡魂这么多年,百余生死簿一夜消失意味着什么他们心知肚明。
顿然觉得,眼前这条长龙已是“手下留情”,再不敢抱怨一句,各自继续忙着手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