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山道上,两道身影疾步而行。
陵光走得很快,似是心情不大好,瞧着颇为烦躁。
聚在胧霜阁外的人都散了,那两个女弟子终还是交还给了中皇山,听闻已经被同门严加看守,这几日想必要被好好审问一番了。
余念归跟在她身后,无奈地笑了笑:“神尊还生气呢,魔尊虽已下山,但好在人没什么事,待从那二人口中审出结果,再找到魔尊,此案想必会有转机的。”
话音未落,前头的人突然停下,回过头来,对上她的视线。
“你希望他回昆仑?”
“我,我当然希望啊……”余念归险些同她撞在一起,忙往后退了半步,尴尬地望着她,“你今日怎么了?总心神不宁的……”
陵光抚了抚额,叹了口气:“……大概是烦心事太多,抱歉。”
余念归倒也也未曾放在心上:“许是近来诸事接连,你有些累了,我回头开几帖安神茶送去云渺宫吧。”
“……嗯。”
望着悄然东升的苍白月色,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晚些时候,长潋和长琴前来,同她重新梳理近来发生了数桩命案细节,目前种种证据都指向重黎,苏门山那边虽有个楚长曦愿助昆仑查明真相,但其他门派也有各自的想法,想让他们当即放下芥蒂,只怕是不可能的。
各派虽对魔族仍存偏见,但今日话都说到那份上了,看在她和长潋的面子上,多少有所退让,至少将之前的追杀令都暂且改为搜寻令了。
霓旌那边,不日便可释放,交由长潋严加看管,但找到重黎,怕是还得费些工夫。
“清风已率人下山找寻重黎的下落,但以他的性子,倘若真不愿被找到,此行也险阻重重。北海地脉不稳,镜鸾神君恰好在此时回了女床山,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回来……”长潋叹息。
他与重黎同门多年,怎会不知那小子骨子里是如何执拗的一个人,他要是想留在山中,岂会这么容易被逼走?
定然也是有离开的打算的,这个契机,来得不巧,于他而言却也恰好。
“无尽意在剩下的一半元神,重黎下山正中他下怀,他们采取行动之前,须得尽快将人找回来……”陵光眉头紧锁,“长潋,你可有什么头绪?”
长潋蓦地一怔:“……我?”
“重黎近来可有对你说过什么?他接下来有何打算?”
“这……”长潋最不擅撒谎,尤其是在她面前,一心虚,目光就开始躲闪。
“看来是知道的。”陵光笃定地打断了他的犹豫。
长潋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他提起过符惕山的江疑神君。”
“江疑?”说来他确实有向她打听过。
“神尊想到什么了?”长琴还不习惯称她“师尊”,想来也不晓得自己是否有这个资格,毕竟当初她是“死缠烂打”拜师时,连她的面都没见上,只对着昆仑山的方位磕了三个头,着实算不上正儿八经的徒弟。
“……没什么,脑子有些乱。”陵光沉思良久,倒有些拿不准了。
江疑散灵多年,尸身虽已送回符惕山,但这么多年过去,山中变化良多,连她都不确信当初将人埋在了哪里,也不敢肯定重黎是不是真的去了符惕山,毕竟以他的状况,要进山只怕不易……
“清风行事素来稳妥,我已嘱咐过他,若有消息,他定会先传信回来,师尊安心等几日吧。”长潋道。
陵光叹了口气,终还是没能笑出来。
“嗯,若有消息,别瞒着我。”
长潋微微一顿,点了点头:“……师尊放心。”
二人走后,陵光独坐案前,端看着四海图,盯着图上“符惕山”三个字看了许久,纸上寸许,山中万年,故人旧事,涌上心头,曾经的波澜壮阔,荣光跌宕,到头来也不过是经年卷上的一笔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