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南海,这天色就隐隐瞧着不对,越是往旄山的方向去,天色越沉,育遗谷上方已是黑压压一片。
靠近谷口的方位裂开了一道数丈高的纵口,与婴梁山那道如出一辙,只是此次是连结天地的,紫黑的电光在裂口附近嘶嘶攒动,裂口附近扎了一圈雪白细刃,密密麻麻,如荆棘刀丛,构筑出一道强悍的阵法,暂且将欲冲出天裂的邪灵封困其中。
刺耳的嘶鸣声盖过了兵刃交接的铿锵,俯瞰谷中,能清楚地望见数道虬曲血藤在山石间壮大,释放出凛凛毒瘴,逼得天兵只得收拢阵法,辟邪护身。
不知从何处窜出的鬼魂在天地间嚣叫,这一幕对于重黎而言,可谓极是熟悉。
当初九嶷山下一战,便是如此怨灵滔天之景。
虽不如那次惨烈,但他万万没想到原来这么早便有血藤作乱,更不知唯一对这种法器有所了解的江疑神君,竟也是因此而亡。
远远能望见江疑在怨灵间厮杀,不知战了多久,身上已有多处伤口,血染蓝衣。
天兵浩浩而至,待陵光一声令下,便如巨浪潮涌而下。
谷口被天裂所拦,只得从山崖小道杀入,援兵倒来虽迟,却也不算太晚,看到江疑还活着的那一刻,重黎着实松了一口气。
陵光与庚辛合力阻拦怨灵,斩断血藤,将毒瘴驱散开来,且将伤患带离战场,再处理天裂。
裂隙中无数上古邪灵朝外扑涌,江疑不得不分出大半精力阻拦其入世,灵力几乎耗竭。
怨灵扑来之际,身后忽有一道罡风袭来,将其劈散。
他本以为是陵光赶来,回头却见重黎手执墨藤,杀气凌冽,不由一怔。
“……怎么是你?”
重黎上前两步,将他扶住:“先别说这个了,把药吃了。”
说着,往他眼前递了一枚丹药。
“这是什么?”
重黎瞥了他一眼:“毒不死你的!”
江疑咳了咳,但笑不语,还是接过那枚药服下。
“坐下调息。”重黎道。
“这可不是调息的地方。”江疑忍着内腑钝痛,好笑地望着他。
“你哪这么多废话?”重黎呲牙,“我在这,能让你死了不成?”
一码归一码,这人说起话来是真招揍。
江疑笑得无奈:“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我死,好早日独占陵光呢。”
重黎一面杀敌,一面白眼:“师尊是我的,你活着也一样是我的,你少做梦了!”
他一鞭抽断了正朝江疑背后钻去的一截血藤,将其踢出数丈开外。
江疑凝神调息,借山中生灵,恢复自身灵气,继续镇守天裂。
寸情本是诛魔之剑,对这些血藤同样起效,前世寸情剑因无尽而断,如今血藤提前出现,恰好为其所克,节节败退。
庚辛掷出参商尺,怨灵存世,有违伦常,引得天象骤变,金雷霎然而至,驱散无数怨气,竟在瞬息间便令生魂复原,轻而易举地做到了前世须得重启封天阵才能办到的事。
亲眼目睹这一切,重黎才明白无尽为何要处心积虑地拆散四灵,废去寸情。
四灵齐聚,于他而言实在是莫大的威胁。
后魃被擒,本该埋伏于附近的魔族兵马群龙无首,自也不可能在此时贸然起事,于是战局陡然逆转,较之婴梁山一战,还要容易许多。
没有了魔族从中作梗,也没有万鬼缠身的凄惨结局,这道天裂在陵光和庚辛合力阻止下,终顺利闭合。
江疑也随后被带回昆仑疗伤。
清扫战场时,来了一群酆都鬼差,将聚集在山坳中的生魂带回地府。
重黎正擦拭着璞玉剑上的血,回头望见正站在谷口与陵光庚辛商谈的那道身影。
一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