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十三眉头大皱，就在这一击之间，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席卷了他的触角，瞬间就将它冻住。

“玄冰诀？！”完颜十三惊疑不定，因为他认出了这玄冰术法中最高深的术决。出现在他眼前的这些玄冰镜虽然不见的威力巨大，但其中蕴含的玄冰灵压无比精纯，一沾即凝，明显是最为深奥玄冰术法。

“终于舍得出手了。”英齐远轻轻哼了一声。

“你是个可怜人。”宁一凡身子凭虚而来，缓缓飘落，“你固执地握着无处宣泄的仇恨，却将那些不怀好意的关心抱在胸口捂得发烫……你从来没有活明白过，因为，你从来没有感受过真正的爱……”

“是你！？”完颜十三完全没有听宁一凡在说什么，他只是非常震惊，这个名不见经传的b级修者，为什么会玄冰诀。

宁一凡的手轻轻一挥，空中那些完整的玄冰镜发出叮咚悦耳的声音，仿佛初春冰雪消融时冰凌安静的碰撞，伴随着乐曲一样碎裂声，化为了淡蓝色的玄冰灵气。宁一凡再将手心向天，轻柔地上拂，空气中寒意大盛，忽然有无数晶莹的颗粒出现在他的身边，就像包围着月亮的繁星。

宁一凡落手。

那些晶莹的颗粒像珠玉乱坠一样掉落在地上，倏忽不见，只剩一地泥泞。

那些恼人的尘土都不见了，宁一凡的身形挡在完颜十三前面，周身散发出凛凛寒意，看上去如此清冽。

“真有型！”君心打了个响指，赞了一句。

“这是什么原理？”作为科学控的林中天也目瞪口呆，“简直帅到掉渣啊！”

英齐远对宁一凡之前的修为了解也是比较深的，宁一凡先是重新将玄冰镜化为玄冰灵气，然后再将这些玄冰灵气用于冻结空气中的粉尘颗粒。刚才人们肉眼所见的，其实是每个粉尘颗粒外面包裹了一层冰晶，其实只是玄冰灵压的形态转换而已，作为身怀玄冰诀宁一凡来说自然不难办到，不过看上去确实声先夺人。

趁这个机会，英齐远示意手下得力干将，不动声色地把完颜十三围了起来。

宁一凡要的就是震慑完颜十三的效果，他见英齐远已经布置了合围，冷冷地对完颜十三说：“你性格偏激，运气又不太好，遇到的人对你都不亲厚，尝尽世间冷眼，所以还有点让人同情。但是有些人则不同，明明有人真心对他，把他视为至亲好友，可他一点也不领情，好好的人不当，非要跑回原来的主人那里摇尾乞怜……真是下作！”

这一番话别人听了觉得莫名其妙，但字字句句戳到英齐远平生恨事，沉稳如他，也不由得脸色一变。

完颜十三被宁一凡出场的气势吓到，有点摸不清宁一凡的虚实，于是他运气化开触须上的冰冻后，却突然改变方向，朝着西北方向遁逃。

英齐远身形一晃，拦在他身前，长枪一横，如山雨欲来，封死了他的去路。

但英齐远没有看他，却盯着他身后：“正因为倾心相交，才更看得清对方的内心。如果那个人一直在做着自己厌恶的事情，作为朋友，就算背负恶名，也要把他拉出那个泥潭。”

完颜十三知道打不过，转身急掠，刚折返几步，忽然觉得脚下有异。地上忽然寒霜遍地，在他的脚下凭空多出几尺坚冰，冻住了他的四只脚。

宁一凡周身寒意凛冽，眼瞳颜色淡如初雪：“好一句‘拉出泥潭’！居然可以将背叛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我今天算是见识了。不过以小人之心，看天下皆是小人，用以度君子之腹，未免会曲解君子之意。”

完颜十三暴喝一声，脚下坚冰迸裂，转向南逃。

风声一紧，出塞枪直捣他的心脏要害。

完颜十三触须险之又险地缠住枪柄，和英齐远僵持在一起。

可英齐远还是没有看他，寒声说：“君子！你可见古往今来哪个君子可以笑立于沙场杀伐之中？君子？难道你觉得那个君子真的快乐吗？”

宁一凡默然片刻。

是的，老师或许并不快乐。

他是将天下公理与平等抗在双肩，身负无数灵奴希望，带领这些敢于用生命反抗不公，争取自由的人们，走着一条从没有人走，也没有人敢走的荆棘之路。

如果让老师选择，宁一凡相信他会像他的名字一样，放牧于阳关之外。

可是，就算天启是个泥潭，战争与杀戮让老师身心疲惫，那又如何？

天启起义失败后，他曾看到在通向天烽关关口的大道上，成百上千的男女哭哭啼啼的行走，那是被搜捕遣送回南越的灵奴。骑在马上南越官兵挥舞鞭子在驱赶，他们不断的欢呼大叫，这些灵奴又重新成为了他们的奴隶，男的可以像猪狗一样奴役宰杀，女的可以任意狎玩淫乐……

宁一凡也可以想象到，丛迩西北辽境白茫茫的一片冰雪中，数万名间关百战、满身累累新伤旧疤的天启战士，伏在地下向着太京号啕痛哭，战马悲嘶，朔风呼啸，绵延数里的雪地里尽是伏着愤怒伤心的战士，白雪不断的落在他们的铁盔上、铁甲上……

这一切，只因为那个一直立在他们身前，青衣长衫，温润如玉的身影，最终消失在卑鄙的背叛和无理的镇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