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麽麽得令,立即取了钥匙,一个人偷偷出院子,没多久她就拿了林立做好的上月账册,两个一模一样的账本放一起,唐氏细细翻看,越看越心惊,心里直骂樊氏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
她接手府里的事务才多久?竟敢大着胆子在她眼皮子底下中饱私囊!简直翻天啦!
若说唐氏此生最恨的、也最忌讳的就是银钱一事,因着跟老太爷吃苦打下家业不易,期间又多次出现青黄不接的时候,所以她对掌管府务之事是慎之又慎。
之前潇月进门的时候,她都是坚持婆媳共同管账半年!
潇月得到她的认可,她才放手不管退居幕后,直到这次潇月生病,她代为打点半年,期间也亲自手把手教会樊氏府中一应事务,直到樊氏做得满意了她才放手。
也大约就是潇月去世之后这两个月,她完全放心将府中中馈全权交接,每月初只让曹麽麽去抽查一下账目,便不再过问。
没想到啊没想到,她亲自教会了一头白眼狼,还亏得她之前那么信任和善待她,这件事……
老夫人满面怒容,还没来得及想该怎么整治樊氏,就听到外面丫鬟禀报说老爷回府了。
老夫人与曹麽麽一对眼,曹麽麽亲自去房门口将帘子打起来,恭请道:“老夫人睡不着,老爷进屋里说话吧,奴婢去准备温茶。”
林钧不意外唐氏没睡,今晚发生这么大的事,任谁都很难睡着吧。
“母亲,我才听说了,你有没有事?”林钧进门行礼请安,随后端正坐在老夫人对面的炕几上,温声询问。
“死不了呢!”唐氏因着刚才之事太过震惊和愤怒,此时尤其口气不善。
林钧一愣,母亲就算再严厉也从来没这么刻薄的对他说话过,看来今晚的事情确实闹得太大,她气不顺,不由越发恭顺拘谨。
林钧沉声宽慰道:“母亲千万要保重,什么事情都没有母亲身体康健重要,今晚的事,儿子定会查个清楚,给母亲一个交代。”
唐氏冷哼一声,说道:“我再怎么有心保重也抵不过那些个黑心算计的,这件事情很清楚,太平久了,府里些个不安份的又跳将起来,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林钧一时之间『摸』不清唐氏说的是谁,是樊氏有心算计,还是林炎冉不肯罢休?
唐氏见林钧眉头深锁,便呼出一口气,叹道:“这些琐事,都是内宅之事,你一个大老爷们别管,我自有主意,我打算重新掌管府中中馈一事,提前跟你说一声,别没得那头的跟你面前闹腾。”
林钧心里疑『惑』,却还是顺从的点头,道:“是儿子不孝,母亲这般还要『操』持府中庶务,只是明日便是中秋,母亲还需去宫中应酬,这事不若再缓一缓,待母亲空闲时候再理。”
唐氏一听,便知道林钧在为樊氏争取,只是说的隐晦,不由眉头一皱,将搁在手边的账本扔过去,道:“这是刚才去各个院子里查看衣服时发现的,你看看!”
林钧面容一沉,对着两个账本细细翻看。
唐氏又道:“原本我是有私心,想要抬举她,让她做你平妻,到底是知根底的人,又伴在你身边多年,总比你另外娶妻来得贴心些。再者,听她说她兄长被朝廷重新启用,也算是娘家人有出息了,咱们面子上也过得去。可你看看,她才掌事多久,谁借她这么大胆子,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干出中饱私囊这种事,断不能算了!”
林钧越看越恼火,只不过他压着脾气,只得鼻孔一张一合显示出他正发怒,他放下账本急急说道:“是儿子不孝,儿子没看好她,过于纵容才导致她这般放肆,惹恼了母亲,儿子听您的,母亲想怎么发落便怎么发落吧。”
唐氏见林钧表态了,于是叹气道:“发落倒也不至于,到底是在我跟前看着这么些年的人,我也真心疼她,趁着还没酿下大错,还是由我来掌管府务,只要她之后在府中安份,倒也没什么。”
林钧连连称是。
唐氏又道:“她兄长如今在朝中如何?”
“儿子尽力在帮衬一二,只是如今皇上的心思都忙着如何出兵东启,这一时半刻的僵住,想要找个称心如意的差事,还挺不容易的。”林钧心里想着,总不能让他一个文官随儿子去军营吧,不是不可以,而是樊兆宇是个什么货『色』,他心里清楚的很。
“嗯。”唐氏点点头,道:“那便先放一放,总之你要记住,帮得上便帮,重要的是你的事情。”
林钧一听,忍不住抬眼看一眼自己母亲,顿时明白了,他娘的意思是能帮把手的就顺手做了,若是影响了将军府,那便不能做,也不准做,唐氏的心永远都是以将军府的前程为重中之重的。
母子俩又说了些话,林钧见母亲累了也不便久留,起身退出。
最近朝中府中事多,盘桓在他心中,让他颇为烦闷,不想去任何一个妾室的院子,挥退随从,独自一人沿着荷花池慢慢踱步,初秋深夜的风颇为凉爽,让他烦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这厢,曹麽麽亲自带着人,去樊氏那里让她交出府中账房、库房钥匙和出入门禁的对牌。
樊氏自是不肯,无缘无故,老夫人要收了她既得的利益,她怎么肯。
曹麽麽见她伤心憔悴的模样,也于心不忍,再怎么说,这些年在府里她也是很得老夫人宠爱的,自己在她这里也一向亲善,得了许多关照,故而,挥退房内所有丫鬟,只余下两人。
曹麽麽拿出真假两本账,温声道:“你自己看看吧,老夫人的意思是不想将此事闹大,你面子上无光,不若你自己交出钥匙,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
樊氏心惊肉跳,她明明吩咐赵麽麽让林立将真的账本毁掉,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在这里?是谁?
知道的人只有林立、赵麽麽、和自己三个人,那么显而易见是林立那个老东西,得了自己一盒子珠宝还不满足?!在背后对自己放冷箭?!该死!
曹麽麽见她面『色』惨白又过于震惊,心里便明镜般清楚了,于是笑道:“夫人千万别说这账本是假的,就算字迹可以模仿,但林管事贴身收着的私章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拿到的,所以,我劝夫人,还是平静平和的将钥匙都交出来。”
“婆母她……她怎么说的?有没有怪罪?!”樊氏眼圈都红了,她真没想到自己最近怎么连连倒霉,她自问已经做得很隐蔽了,却还是漏了底。
曹麽麽微微一叹,道:“到底夫人是在老夫人跟前十几年的人,她最疼谁夫人还能不清楚,只是这次的事情夫人确实做错了,也做得不够高明,老夫人也无奈,现在这样也是最好的处理,老夫人说了,只要夫人将吞没的银钱都补上,以后老实本份,就还跟从前一样,二小姐那边也不会短了少了例份的,且来日方长,夫人万不可着急坏事。”
樊氏抹着眼泪心有不甘,可事实摆在眼前,也知道曹麽麽这些话都是真心说给她听的,只得先忍下这口气再说。
曹麽麽见她还有迟疑,忍不住再次出声提醒道:“老奴劝夫人一句,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樊氏哭着从炕几后面一排柜子中的小格子间拿出一个小匣子,递给曹麽麽,却又死死扣在手中,就是不肯撒手。
也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折腾一晚上,僵持片刻,樊氏再也受不住,一阵晕眩,歪倒在床榻边上。
曹麽麽见此也不惊慌,只是吩咐外面的丫鬟进来伺候,行礼告退后,拿着匣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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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桃进门的时候,林炎冉正独自坐在书案前,对着一个她没见过的长匣子发呆。
林炎冉抬头,眼神询问怎么样?
香桃笑着上前,道:“老夫人派了曹麽麽亲自去的,让二夫人交出府库和账房的钥匙。”
“没闹腾?!”林炎冉挑眉,这不符合樊氏一贯的作风啊,怎么滴都要到老夫人面前为自己辩解几句吧。
“没来得及。”香桃挠挠头,贼笑道:“我看曹麽麽一走,准备也离开的,可是听见院子里的丫鬟们大呼小叫的,说让人去喊大夫、打热水什么的,估计是樊氏晕过去了。”
林炎冉点点头,笑道:“也是,这一晚上接二连三的惊喜不断惊吓连连,也够她受的,晕了很正常,估计接下来会病个一两天吧……”
“这都能知道?!”香桃张着嘴吧表示惊讶。
林炎冉轻笑,并不解释。
樊氏受此打击,没病也会躲在房里装病几天不出吧,怎么说当时获得掌管府务时,她在下人及其他两个姨娘面前很得意很风光的炫耀了一番,威风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