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炎翎颔首,表示这些都是小事,无足挂齿,犹豫了一下,还是艰难的开口问道:“大姐能借我点钱么?”
“你要银子做什么?”
林炎翎抿了抿嘴角,道:“我需要银子抓『药』。治我娘的病,需要两味『药』材很珍贵,『药』店虽能买到,可我没有银子。”
呵呵,最近大家手头都很紧啊,不过好在她昨天晚上还是打劫了一些,现下手头上宽裕一点点。
林炎冉起身,从衣柜的暗格子里取出十张一百两票面的银票,递给她:“够么?”
林炎翎一眼看过去,道:“五百两就够了,多谢!”
林炎冉顺势又收回五张,道:“你娘身体如何?”
“不太好,出府淋了雨,受了风寒引发旧疾。”林炎翎不知想到什么,眉头微微拢起。
林炎冉嘴唇蠕动两下,始终没有开口。
若她记得没错,上一世,岑姨娘因身体一直不好,受了风寒去世也就这几天的事情了吧。
她不知道如今会不会有所改变,她也不可能将她知道的所有事情提前告诉别人,她只能静观其变。且看林炎翎努力的样子,她也不忍心打击她。
也许,会不一样……
第二日,林炎冉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除了岑姨娘病着,府里的其它女眷都在,就看到老夫人心疼樊姨娘那憔悴的小脸,安慰她要好生将养着,话里话外都暗示她,收回她管理府中中馈之事,也只是暂时的。
樊姨娘惯会装模做样,直笑自己落得轻松,若是老夫人需要,她随时都会帮衬一二。
正说话着,宫里来人了,老夫人领着一众女眷亲自去迎接。
高公公尖着嗓子颁懿旨,说是太后十分挂念林炎冉,便给她送来些需要的物件,比如:上等的绫罗绸缎三匹、上等的『药』材三盒、御膳房的精致糕点三盒(给林炎翎的)等等。
这些物件中,最特别的便是一张金弓——太后年轻时用过的。
高公公叮嘱林炎冉道:“太后老人家说了,林小姐一定要养好身子,等到秋猎时,拿着太后御赐的这张弓,挣个头脸,定有厚赏。”
林炎冉沉静而郑重的接过,谢恩。
高公公昙花一现般的在将军府呆了片刻,林炎冉却看众人反应不一的脸『色』,头皮发紧,十分无奈。
首先不高兴的就是老夫人唐氏,原本林炎冉获得太后赏识,她是欣慰的,可听到高公公那句话,便知道林炎冉不可能弃武从文,虽不敢违逆太后老人家的意思,可针对林炎冉,却没有好脸『色』。
樊氏见风使舵,自然要在老夫人面前刺上几句,给林炎冉上上眼『药』。
说白了,樊氏看着宫里送来的那些物件,嫉恨得就差没扑上前去夺了那些赏赐。
她前些日子才补了账面上贪没的银两,让她大放血了一次,昨日,樊芙替她哥哥求情,她又借出去一笔,她心疼得要死,这节骨眼上,又看着碍眼的林炎冉得那么多珍稀贵重的物件,心里的嫉妒犹如春风吹过的野草一般疯长!
如果,她还继续掌管将军府中馈,她就有理由让那些东西进将军府府库,给谁用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如果,她没有去接林炎冉回府,指不定这小贱人已经被磨死在那荒郊野外了,哪儿轮得到她去太后跟前现眼得宠的份呀!
她将一切的一切都归咎于她对林炎冉太过仁慈,看着自己女儿沉静落寞的站在一边,越发觉得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面对樊氏投『射』过来嫉恨的目光,林炎冉淡淡勾唇,转身朝老夫人说道:“祖母,孙女在府中吃穿用度都已经十分奢华了,这些宫里赏赐的,还是纳入府库去,为府中人用度,眼看着天气转凉,府里上下都需要制衣、进补,这些赏赐也正好用得上,祖母觉得如何?!”
林炎冉暗自轻嘲:樊氏,这个世上,要说演戏,没人能赢得了你,可却也不只有你一个人会装模作样,端看别人愿不愿意而已。
唐氏见她如此乖顺又懂事,刚才心里那点恼怒和不快消了大半,温声道:“你有这份心倒是个好的,眼看着将要入冬,这年节之事可要花费不少银子,这些赏赐补贴府中用度,倒是正好,来人,将这些纳入府库。”
乔氏站在一旁沉默不语,她倒是越发看不懂大小姐了。
虽然她心里对老夫人这种明着讹人东西还脸不红气不喘的行为颇为不耻,可这也不是头一回了,她见怪不怪,再怎么样她不会违逆老夫人的意思,她只会顺从。
林炎冉淡淡一笑,看着唐氏身边的人将赏赐的物件一一搬入府中,告退离开。
“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轻轻巧巧一句话,就将东西都……那可都是太后她老人家御赐给你的呀!”香芹第一个不满老夫人那种冠冕堂皇的明抢行为,等出了老夫人院子才低声发出牢『骚』。
香桃在一旁点头,同意香芹的说法,这老夫人实在是过份了,她也有点看不懂自家小姐的意思。
香篱一边偷偷瞅着林炎冉的脸『色』,一边悄悄拉了拉香芹的衣袖,让她少说两句。
林炎冉无奈一叹。
她何尝不知道老夫人行为过分,又何尝愿意将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送出去,她现在可是缺钱缺得紧啊!
可这些宫里的赏赐,不能拿出去变成现银,于她来说等同于废物一般没用,留着还会招人眼妒,不如大方一点,交给唐氏,在唐氏面前讨点巧好。
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她心里清楚的很,用不了多久,这府里的一切都将改变,属于她的会一分不少的回到她手中,而那些碍眼的,贪心的,多事的,全将获得她们应该有的下场。
晚间,天空滚过几个闷雷,起风了,眼看着又变天,没多久暴雨倾盆而至,林炎冉无法出去练剑,便在房中修炼内力。
自从去了一趟影卫,便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弱小,从前的自己有多么的贪玩和浪费时间,如今,只有加倍努力才能在不久的将来获得她想要的!
连着几日下雨,天气转凉,老夫人腿脚酸痛,懒在屋子里有些发闷,随口问曹麽麽:“过两日,霆哥儿就要回府,他那屋里可收拾妥当?”
曹麽麽在下手正给唐氏捏腿,说到林炎霆,自是心情愉悦的,笑道:“您放心吧,昨日都把箱笼里的褥子拿去暖房仔细的烘烤了一番,待霆哥儿回府,必定热饭暖屋子候着。”
“那就好,这霆哥儿一进军营,一个月也只得这一日的休沐,可苦着了,回府好好歇着,若是他房里缺了什么,紧着先弄,可别怕使银子。”
“是,老奴一会儿就吩咐下去。”曹麽麽应下。
“这几日贪睡,免了各房的请安,府里的几个丫头,可有好好做功课?!”唐氏手中捻着林炎冉送过来的翠玉佛珠,清凉润手,心情不错。
“大小姐每日清晨便去佛堂,将抄写的经书供奉佛前,礼完佛,便回房,听房里的丫鬟说,不是看书、写经,就是描红刺绣,听说最近编璎珞的手法纯熟不少,就是刺绣稍稍差一些,时不时会被针扎到。”
曹麽麽说到这个就笑起来:“我看大小姐也是尽力了,自小就是拿剑的,如今这么努力拿绣花针,自是不习惯。”
“嗯。”唐氏淡淡的哼一声,道:“她知道改便是好的,努力就行,也没指望她真能绣出个精巧物件。如今我们这样的人家,制衣添饭这种事情,自有丫鬟、婆子、绣娘会帮衬着弄。女子本份才是最重要,也最受婆家看重。”
“说起这个,大小姐和二小姐年纪也不小了,是该说门亲事定下来。”曹麽麽提醒道:“那日看三皇子殿下,真真是人中龙凤,跟二小姐站一块儿,那真是一对璧人!看得老奴心肝颤啊,当时老奴就想,怎么就有那么合适的人儿,咱家二小姐那容貌真真仙女儿一般。”
曹麽麽这么说,本想获得老夫人欢心,她那日看老夫人也是很喜欢很紧张三皇子的样子。
没曾想,唐氏听了她的话,竟拧了一下眉头,沉默不语。
半响,才听得唐氏说一句:“大丫头的事儿还没有定,她急不来。”
唐氏何曾不知道樊氏和林炎姝的心思,但她看那天三皇子话里话外都对林炎冉十分关切,倒有些『摸』不准他是真担心府里遭贼还是对大丫头有意思。
若是后者,这姐妹俩将来该如何相处?一个弄得不好,成了仇人,可不是好事!
曹麽麽一时间也『摸』不准老夫人的意思,只接着说道:“三小姐还是老样子,整日不怎么说话,躲在房里也不知道在摆弄些什么东西,看岑氏这两日越发不好了,三小姐因着担忧也瞧着憔悴清瘦不少。二小姐每日辰时都会过来,您虽免了各房的请安,这孩子是个孝顺的,直说要过来看看才放心。”
“放心什么?!”唐氏突然发问。
曹麽麽一愣,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老夫人好好的,在府里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她本意是想替二小姐说好话,可刚才那话一出口,不就是在打她自己的脸么,她服侍老夫人这么多年,难不成还会害了老夫人?!
“老……老奴糊涂,老奴一时说错话了。”曹麽麽慌忙道歉,就差没自掌嘴巴。
唐氏冷冷横她一眼,道:“你这老货是越发清醒了,怎会糊涂?!”
曹麽麽尴尬扯了一下嘴角,连忙道:“我这还不是看老夫人您的意思行事。”毕竟樊氏和二小姐可都是您宠着纵着的心尖尖嘛,我能不帮她们说好话么。
老夫人一叹:“我也是老了,这以后府里的事想管也管不了啦,可总有一条,就是将军府的安稳最是重要,其余的,便随她们折腾吧。她在我跟前提过一嘴子,二丫头想当禄王妃,可这禄王的婚事是皇后和皇上把控着的,哪儿那么容易呢,且看她造化吧。”
“是。”老夫人这么一说,曹麽麽便不敢接话。
她看老夫人这段时间的确是真如她自己说的,老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