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白烟自九鼎香炉中徐徐溢出,缭绕在几人的眼前,掩住各自复杂的视线。
皇帝放下茶盏,皱眉道:“你说!”
跪地的陈寿呼吸颇急,解释道:“皇上,微臣冤枉,微臣没有做假账!”
江淮抱胸冷哼:“事到如今,你若是肯承认你勾结外人做假账以遮掩罪行,皇上圣恩体恤,兴许还能看在你入仕多年的份上,饶你不死。”
陈寿抬眼,眸间蹦红:“御侍大人怎么能血口喷人呢!不过是查不出来什么,你就这样冤枉我!”
江淮面无表情的回望着他,眼中蓦地多了一丝可笑的怜悯。
陈寿心虚,声音也越来越大:“御侍大人可有证据!”
邓回也有些心里没底,不知道江淮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却见她将那本记录去年长安城人头税的账本摊开,指着上面齐二公的人名,言之凿凿道:“这就是证据!”
陈寿不明所以:“这是什么证据!”
江淮冷瞥着他,解释道:“这上面写了,齐洪玉到去年是四十一岁,按照长安户籍收人头税,每年两百钱儿,的确是八两又两百钱儿没错……”
陈寿忍不住喝道:“就是没错!”
“但是!”江淮话锋一转,不屑道,“你们做假账也得查查清楚,这齐洪玉的户籍原是韶州,他是去年四月才从韶州迁来长安的,即便是要补税,也得迁满三年才行,所以他的税账应该是韶州四十年的六两,再加上长安一年的两百钱儿才对,这多出来的二两,你们是怎么算的!”
陈寿一瞬愣住,是了是了。
他忘了。
大汤收人头税,只有长安城的百姓是每年两百枚铜钱儿,余下各州地都是一百五十枚铜钱儿,赶制假账太过匆忙,竟没细调查!
事发突然,陈寿来不及思考,只得硬性反驳:“这又能代表什么!许是这齐洪玉先补的!也或许是记账的主事算错了!”
“算错一次,还能算错第二次吗!”
江淮不依不饶,在她发现假账上在这方面又纰漏,果然又寻到了两个,又举例道:“还有这个!这个叫丁轻盈的!她是青园街珍宝斋老板丁尚的二女儿,三年前,也就是端和十七年,她就已经嫁去了茂州了,当时还因为接亲的架势太大而闹的整个长安沸沸扬扬,为什么!为什么她都已经嫁去茂州三年了,户籍都迁走三年了,却还出现在了去年的税账上!”
陈寿又是当头一棒。
邓回暗暗松了口气,侧眼看着意气风发的江淮,心道好心思,真是细腻到让人发指!
“还有这个!”
江淮看来是想把他按得死死的,翻不了身,又道:“南塘街飘渺居的老板娘祁玉,她也是去年年初才从原来老板的手里把这个赌楼兑来的,为什么她的税账也多了!为什么也全是按照长安户籍收的税!她以前可是洮州人!”
陈寿无言可辩,脸色颓唐铁青。
皇帝听完这些,气的是大汗淋漓,手指发抖,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造假账骗朕!”
陈寿跪坐在地,两秒后恍然反应过来,连忙扑倒痛哭:“皇上,这些微臣一概不知啊,这肯定……肯定是裘茂,对,是裘茂做的假账!”
皇帝眉间微疑。
江淮戏谑一笑,道:“陈侍郎,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狡辩,而且还去诬陷裘尚书!”
陈寿瞪眼:“你凭什么说我是诬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