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满带着真龙卫上来,他们身披甲胄,腰悬佩剑,各个面容似铁,登时将殿中的气氛推向了一个极度紧张的高度,他一挥手,就有两个侍卫架起黎宋,力气之大,任由他张牙舞爪也不能挣脱分毫。
皇帝搓着手旁的玉如意,冷眼道:“给朕掌嘴!”
“是。”
孟满点头,随即如小山般镇在黎宋面前,大掌掀着劲风倾轧而下,触在脸上‘啪’的一声,听得在场诸位都不由得惊心。
再看黎宋,已是眼冒金星,牙花汩汩出血,一动嘴唇,竟吐出颗后槽牙来。
孟满却没有立刻停手,左右开弓又是十几下,直至快要把黎宋打死的时候,皇帝才终于道:“够了,一旁候着吧。”
“是。”
孟满行事就如他的人一样,干净利落。
皇帝看着地上半死不活的黎宋,冷淡的视线扫过殿中所有人,将他们的一举一动敛入眼中,随后一字一顿道:“奉天府尹黎宋,勾结洮州刺史常密,户部侍郎陈寿,倒卖长安货物赚私利充囊在先,伙同关家日月堂谋害朝廷命官在后,如此视长安律法于无物,着,斩首,于后日午时执行,家中男丁不论老幼全部流刑南疆阳城,女眷悉数变卖,家产抄录清楚后,充国库,所有族人终生不得入京。”
说着,指了一下邓回:“把他先押入刑部大牢。”
邓回恭敬道:“是。”
江淮闻言,深深垂眸。
好歹,黎泾阳不用死了,不过是流刑,那就好办了。
皇帝想了想,突然斜眼钱景春,道:“钱爱卿,暂时停职,等调查清楚后……再说吧。”
钱景春知道这已经是眼下最好的结果了,忙道:“微臣遵旨。”
旭王抬眼瞄了一下对面的宁容左,那人却一直低着头,无所动作。
“孟满。”皇帝厌弃道,“把人带下去!”
“殿下!殿下救救我!”
还未等孟满等人反应过来,地上本来气息奄奄的黎宋像是鬼上身一样,猛地起身扑向一脸惊愕的旭王,死拽着他的衣服哭喊道:“殿下救我!殿下救我!我还不想死啊!”
旭王被他吓了一跳,伸手一拳打开他:“胡说什么!”
黎宋被打了个跟头,正好倒在江淮的脚下,他现在是溺水之人,手边的稻草一根也不肯放过,又是一顿撕扯:“江淮!江淮你救救我!救救我!我求你了!我不想死!不想死!”
江淮干净的鸦青色官服被黎宋攥的满是褶皱和血迹,他痛哭不止,眼泪混着血液一起往肚子里咽着,发丝凌乱,衣衫尽破,毫无素日的端肃气态可言。
可即便他狼狈至此,也无人肯帮他说话。
江淮同样是一言不发,孟满走过来一挥手,方才架着黎宋的那两个侍卫再次上前,拽着黎宋的双腿往外拖。
死到临头,黎宋爆发出来的力气实在是不由得让人惊骇,江淮站着,险些被他拽倒,那平整的衣摆被他狠狠的撕了个口子,声音异常的清晰刺耳。
孟满眼中一深,腰中佩剑猛地脱鞘,往上一扬!
鲜血混着和惨叫声淋洒满地。
黎宋疼昏了过去。
孟满再次挥手,那几个侍卫拖着黎宋的身子离开了,从江淮的脚下一直到殿门口,拖出一道极长的腥臭殷红的血迹来。
他蹲下来捡起那截胳膊,对皇上恭敬的行了个礼,又对江淮说了一句:“属下失责,惊扰大人了。”
江淮面如冷霜:“有劳孟首领。”
孟满微颔首,退出了麒麟殿。
殿门轰然合上,那让人作呕的腥臭气被拦在了殿里,就像是一柄血气化作的锥子,狠狠的锥着每一个人的神经,已经有眼界窄,忍不住的,开始干呕起来。
江淮看着地下那道一直顺至门缝底的血迹,殷红发黑,好像自己每到年下就开始酿的梅酱来,样子相似,就是味道不一样。
“骆侍郎。”皇帝幽幽开口,“钱景春暂时停职,礼部的事情就全全交给你打理,可别出什么乱子。”
骆礼维不卑不亢:“是。”
“君幸。”
皇帝又道。
江淮转过身,垂首道:“微臣在。”
“银钱不缺,珠宝你也不爱,上次升职又已经赏了宅子。”皇帝沉默片刻,忽然道,“秦戚,取先祖留下的丹书铁券来。”
此言一出,满殿沸腾!
江淮也不可思议的抬起头,她眼睛稍微瞪大,一股僵麻之意顺着双腿刹那攀至全身,胸膛里,那颗心就像是中了毒,跳的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