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凤楼,清晨。
数十位宫女太监忙碌不停,身影匆促撺掇,却不出任何声响,规矩骇人。
邓淑妃站在院子中间,周身华锦,面容尊贵却又凝怒,她宽大袖袍中的手缓缓攥紧,锋利的指甲在温热的掌心上印下四道月牙痕迹。
旭王从殿门口的台阶处走下来,道:“母亲,都搬好了,就差最后那架父皇赏的玻璃伉花屏风了。”
正说着,端王指挥着两个抬着屏风的太监进了院门口,扬声问道:“母妃,这屏风放哪啊?”
邓淑妃微微侧眼,因着皇帝为了江昭良而让她迁居,心里有些要迁怒端王的意思,毕竟这小子还没头没脑的惦记着那个‘御侍大人’。
旭王见势不好,忙道:“老三,先放进去吧,待会儿再说。”
端王明显还没注意到邓淑妃那将要垂在地上的脸色,仍是笑了笑:“好。”说着,带着那两个内监小心翼翼的挪进了殿里。
旭王回头,打量着神色黯然的邓淑妃,声音试探:“母妃您怎么了?”
邓淑妃瞥见墙角那颗桃树,那就是埋着盛有浸了狗血的稻草人的地方,当初本该埋在赏花苑的桃林下,可那是太后的宝贝苑子,不可肆意亵渎,所以最后选择埋在了五凤楼的院角。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当初还是自己提议埋在这里的。
快一年了,那棵桃树方圆五步之内寸草不生,连着树干都开始开裂发黑,结出的桃花一改往日的粉红色,连着枝干绯红一片,虽然美丽却极致妖冶。
可一想到那下面镇了个小鬼,便让人不能心安。
她语气锋利,十分怨怒的说道:“既是要一位后宫主位镇在这里,怎么不叫秦德妃来住,偏叫本宫搬过来。”
旭王指了一下院外,道:“母妃,这院外面有一排柳树,到时候开花会飘絮子,秦母妃哮喘在身,住不得这种地方。”
邓淑妃冷哼一声,不屑道:“那你母妃我就住得了这种地方?”说罢,用手帕捂了捂嘴唇,“真是晦气死了。”
旭王心里也不舒服,安抚道:“母妃别气,那个司天台监正不是说了吗,住满三年,把那小鬼压死了就没事了,到时候您在搬回含象殿也不迟。”
一说到司天台的这位监正,邓淑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道:“这个庞密,嘴上没个把门的,不管什么都胡咧咧一通,三言两语的就让皇上把我弄到这个阴阳怪气的地方,真是可恶。”
旭王闻言,眼底一闪精光。
是啊,这个庞密好生奇怪,先是以星象之说让皇帝取消了连续三年的女官殿选,后又邪乎一大套,三寸巧舌如簧,害母亲来这风水波谲的五凤楼。
邓淑妃瞧见儿子的异样,心头一悬,不安的抚上他的肩头:“老二,不会是有人借助庞密之手捣鬼吧。”
旭王斜睨着她,眸光深邃。
邓淑妃指尖一麻,忙蹙眉道:“是谁?”
旭王复又垂眸,盯着自己掌心的细腻纹理,声音低沉:“谁在这件事上受益最大,就是谁在捣鬼。”
邓淑妃眼珠上下一动,薄唇轻启:“又是她?”
旭王冷笑不止,语气意味深长:“除了江淮还能有谁,只是不知道她具体都做了些什么,不过算计的如此周密也难为她了,况且,从前怎么没发现,原来江淮在朝中的人脉,远比儿臣想象的多而且多。”
邓淑妃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那这么说,这次是白让她摆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