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瞧着那些巡城兵最后取下府门上的牌匾,将它如破烂一般掷在地上,为了拿着方便,直接上脚想要踩成两截,便厉声叱道:“没长手吗!”
那些侍卫一怔,回头瞧见是江淮,心里面直突突,阖长安谁不知道她和徐丹鸿关系不浅,遂赶紧将那牌匾拿好,然后几人联手小心翼翼的抬走了。
“后悔吗?”
江淮没有动作,一听就知道是饮半城。
那人没有穿素日的红袍,而是换了一件竹青色的半臂襦裙,又遮着薄纱在脸前,到也没人认出来她这个岐疆祭司,更何况,她可是站在江淮身边。
饮半城见她不说话,淡笑着,眸光平静:“对自己的知己下手,心里肯定不好受吧。”眼尾斜挑,“那日我见你难受过甚,都开始干呕了。”
江淮语气冷清:“那是我酒喝多了,胃不舒服。”
饮半城笑声讥讽:“你想骗谁,也别骗我。”
别说皇帝判罪的当晚,就是现在,江淮的心里都难受的跟什么似的,倘若换了别人,一刀下去她无丝毫愧疚,但这是徐丹鸿的父亲,这是徐丹鸿的家。
那人还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呢。
垂眸地面,上面有枯寂的残叶飘过去。
江淮再抬头,已是满眼的红血丝,根根分明的像是缝进去的绒线,伸手拽过饮半城的袖子,往侯府的方向一步步的走去。
“回家了。”
饮半城不甚在意,点了下头。
江淮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被贴上封条的大门,脸色复杂。
眼见他朱楼起,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三十一年的朝堂报效,亦是三十一年的如履薄冰,三十一年的权术谋算,换来三十一年的门庭若市,没有贵人扶持,平地而起的荣华富贵,到底也只是空中楼阁,镜花水月,如今一瞬坍塌,也只不过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情。
千载史书记录下此刻,百年之后供世人翻阅,也不过是被一眼掠过,而殊不知,就是这草草一眼,便直接看完了一个人的平生。
江淮想着,与岁月相争,人还真是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