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掉落在地上的血腥秽物中,有一条黑色的,拇指大小的蛊虫,正是那只被贺荣埋进去的公蛊,瓷盅里的母蛊感召到它的气息,在里面不停的激烈扭动着。
百里和除去流光之外的其他阴阳卫一样,不知道埋蛊虫的事情,自然也不知道这蛊虫埋了多深,所以他选择将整条小壁内侧的皮肉削下,已表此心。
贺子沉面无表情,旁边的江淮亦是如此。
但百里没有停手,他右掌合并,想要击在自身,废去这一身武功。
“够了。”贺子沉拦住他,“你走吧。”
百里倒也固执:“我的这身武功承自六道阁,如今人要走,它得留下。”
贺子沉冷冷一笑:“啰嗦,废去这身武功,你丹田气散,筋脉尽断,与死人无异,还怎么逃?”挥了下手,不满的催促道,“快些离去,别等我后悔。”
百里和江淮对视一眼,两秒后,跃墙离开,消失在这冰冷的夜晚,空荡荡的院子里,只有地上的血肉和撕碎的黑袍,证明过他的存在。
江淮有些失神,视线抓着那平整的墙头不肯松。
贺子沉静静的看着她,忽然在她的左侧脖颈处瞥见一抹红,蹙眉担忧道:“怎么回事?”走过去撩开她的发丝,果然是一道伤口,只是血量不多凝固了,“百里这个混蛋。”
江淮倒是没怎么在意,淡笑道:“我就说了,方才他要是真心杀我,你拦不住。”见到贺子沉气态威严,知道他生气了,遂眼珠一转,“师父那里,谁去交代?”
贺子沉居高临下:“你放走的,你去交代。”
一提到贺荣,江淮立刻成了怂包,后怕道:“我不去,以师父的脾气,会杀了我的。”
贺子沉见她如此,面色一点点缓和过来:“那就你不怕他杀了我?”
江淮挑眉:“你是他亲儿子,师父他老人家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弑子的吧。”用手背拍了拍贺子沉的胸脯,“再者说了,百里的确是你放走的。”
贺子沉不快的拿开她的手:“没大没小。”
江淮轻笑:“谁像你,假正经。”伸手摸了摸脖颈上的伤口,“什么时候来的?”
贺子沉从袖子里面取出一个瓷瓶来,小时候江淮眼睛看不见,总是受伤,他也由此养成了随身携带伤药的习惯:“夙夜疾驰,本想杀了百里再来找你的,没想到他却先动手了。”
他说着,将药末倒在左手食指上,用右手托着江淮的下巴,小心翼翼的把伤药涂抹在患处,再将那淌出来的血迹擦拭下去,只是淌的有些长了,一直擦到了锁骨。
望着那白皙娇嫩的肌肤,他恍然迷茫。
江淮见他久未动作,轻唤道:“师兄?你发什么呆呢?”
贺子沉倒也波澜不惊,收好伤药:“我在想,你为什么要铸旭王的金像?”
江淮无视他方才的古怪,将衣领重新扯好,神秘兮兮的笑道:“我当然是要布置一台好戏。”又不长记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到时候的热闹,我要请全长安的百姓,一同看。”
贺子沉拿开她的手,极慢极慢的放开:“叫北堂给我准备客房,明天一早我再去给老夫人请安。”说罢,转身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