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蓉走后,皇帝独自一人坐在浴堂殿的龙案前发呆,桌上的沙漏又颠倒了两个来回,忽听殿外秦戚通禀道:“皇上,太后身边的书桐来了。”
皇帝疲惫的抬眼,彻夜未眠已经有些筋疲力尽:“让她进来。”
殿门打开,书桐捧着那个盒子从外面走进来,行礼道:“给皇上请安。”
皇帝伸手擦了把脸,语气倦怠:“这么晚了,姑姑怎么过来了?”
书桐将手里的盒子放在龙案上,冷静道:“奉太后口谕,把这个盒子送来。”
皇帝瞥眼,那是一个黑色绒面的盒子,关节处有着同色的机关,上手轻轻一模,竟是温热的,以为是参汤类的,遂平淡的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书桐停顿了两秒:“长信王的骸骨。”
此话一出,万籁皆寂。
皇帝放在那盒子上面的手闪电般的拿开,随即手背之上青筋暴起,颤抖的连着袖子都开始摇摆,他抬头看向书桐,脸色煞白如案上纸。
书桐后退一步,泰然自若的说道:“这是二十年前,太后命人收起来的。”说罢,伸手打开那个盒子,“里面只有一根腿骨,还有一根左手的尾指骨头,其余的,全部烧干净了。”
这一晚上的事情迅疾而繁琐,皇帝的意识快要爆炸,他不安的低头看着那个盒子,里面的两样骨头被擦拭的十分干净,像是新的。
果然是太后的亲儿子。
皇帝微咽了咽口水,脑海里满是二十年前,自己说的那行话。
‘至于他本人,尸首就地焚烧,不许下葬,也不许任何人为他设立灵位,违者,诛九族’
他强迫自己稳定下情绪,问道:“母后这是什么意思?”
书桐答道:“太后说,她知道您在怀疑什么,会稽先贤传和南史孝义传中均所记,若是为亲,可以将鲜血滴在骸骨上检验,千年前,林王朝的小公主林央,也是凭借此法,才证明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皇帝蹙眉,心下还是有些紧张,却并非因为这两样骸骨,而是太后的眼线,他素知这人在监视自己,却不知能够如此缜密。
书桐见他不说话,便继续道:“皇上若是怀疑,大可叫御侍大人过来滴血检验,太后说了,皇室血脉容不得任何差错。”
皇帝坐回椅子上,目视着那个盒子,心口闷窒,良久才道:“不必了。”
书桐眸光微敛:“皇上不是怀疑御侍大人和恭月郡主的身份吗?眼下骸骨取来,只消一验即可,否则您日思夜想,终究没个定论。”
皇帝摆了下手:“不必验了,你取回去吧。”
书桐却没动作,而是转身离开了。
偌大的浴堂殿里,皇帝将空了的沙漏重新颠倒过来,瞧着那细沙缓慢流逝,眸光也一分一毫的黯淡了下去,随即开口道:“孟满。”
漆黑的角落里,那人走了出来:“皇上。”
皇帝伸手取出长信王的那根左手尾指骨,静静的放置在掌心:“你速去江家族陵,取江秦棺内的一根尾指骨来,越快越好。”
孟满不安且不解:“皇上,您不是说不验了吗?”
皇帝将那跟尾指骨放回盒子里,重新盖上,目光垂低,语气缥缈的像是桌上的烛烟,似笑非笑道:“朕想验,太后更想验。”
孟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刚要离去,就听殿外秦戚喊道:“皇上!不好了!五凤楼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