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征扬着下巴,轻笑了笑,那血丝悄然滑落,溅在江淮鞋上:“你说呢。”
江淮死盯着他的眼睛,脑海里莫名浮出他那日的话来。
“既是庄恭,我有个办法,我只消送一个人给他,自有一万兵权主动送上门来,无须耗费一刀一剑。”
她犹如被蜇虫爬满骨缝,眼中结冰:“你把她送给庄恭了!”
叶征仍是笑着,却没言语。
江淮恨不得杀了他,但当务之急是将叶颂从那个变态手里救出来,遂又耗尽浑身力气挥了一拳在叶征的肚子上,随即甩袖转身,扬声道:“备马!”
……
……
对面的人是庄恭,事情不能闹大。
江淮骑着胯下骏马,趁着黑夜人烟稀少,一路杀到了庄恭的外宅,那里在白日看是山清水秀,可比隐居仙境,但到了这个时辰,却类似阎罗殿般可怖。
跃身下马,府前的侍卫伸手拦截:“何人拜访,报上名来。”
天地一片漆黑,在月光照耀下隐有两尺可视范围,那侍卫只见来人的左袖轻轻一抖,有道银光闪出,再从自己眼前掠过,随即脖颈一凉,没了知觉。
江淮随意推开那两个侍卫,一脚踹开面前的红漆大门,轰隆一声如雷鸣,震得满院枝头积雪纷落,她有如来取命的阎罗,仿佛又回到了做五步蛇的岁月。
深夜是她的伪装,匕首是她的第十一根手指。
鲜血为披,白骨为路。
九牧在房门前守着,见江淮突然闯入,立刻拔刀道:“宁容远!你别找死!”
江淮的眼尾闪烁着银光,从不停步,九牧见势提刀而上,却见那人手腕用力一甩,那柄匕首犹如疾驰的云燕,无误的扎进了他的脖颈!
鲜血遮住了眼前的视线,九牧倒地而死。
“废物。”
江淮无情的说了一句,随即在旁边的院角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那日不停给她报信的彤儿,那孩子招手道:“跟我来。”
说罢,他推开那房门,先行进去。
江淮心内复杂。
叶颂居然真的被叶征送来了!
她匆忙赶至那房内,依旧是印象里的布局,只是那碧色的池水冷了。
彤儿大眼珠咕噜转了转,跑到庄恭坐的软塌下,纤瘦的手臂探进去鼓弄着,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池边居然凭空出现了个类似井口的机关口,里面是不知多长的石梯。
彤儿道:“我只知道这一个地方,若她不在这里,那就是被带走了。”
说罢,不等江淮说话,飞快的跑出去没影了。
江淮现在还哪里顾得上彤儿,探身看了看,扶着旁边走了进去,那石梯的坡度很抖很窄,四周的空间又很小,蹭的浑身潮湿,却是冷潮的水珠。
大概有十几米下去,终于能活动开来,人也下到了密室中。
江淮望着这里,回忆回溯到了赵殇的那个墓穴。
这里和那里一样,石梯直接下到空间的正中心,一股浓厚的古怪香味扑面而来,肌肤上纠缠着潮湿气,脚踩粘稠的腥土,周围是十几个环绕呈半圆形的的石筑密室,都是用厚木做门,门上面架着烛台,火光亦如鬼火。
江淮恨得咬牙,忍不住凌声道:“叶颂——”
……
……
“叶颂——”
当那生锈的刀尖逼近叶颂的眼珠,忽然这一声破空而来!
庄恭浑身绷紧,叶颂更是听出江淮的声音,眼中露出希冀,刚要开口大喊,那人却用绸布将她的嘴巴满满的塞住,甚至噎到了嗓子眼,剌的小舌头都出了血的味道。
庄恭又紧了紧她身上的绳子,确定她弄不出什么响动,然后才瞪着眼睛,提心吊胆的凑到那厚木门旁,用耳朵听着。
他和叶颂在第七间密室里,江淮的砸门声从左边逐渐加大,最后终于敲到了这扇门,她的力气很大,手如重锤,但这厚木门也不是吃软饭的,任凭她如何敲击,连欲开的痕迹都没有。
“叶颂!”
“叶颂你在这里吗!”
“你回应我一下!”
“云安!”
叶颂闻言,犹如溺水之人看到河边稻草,可这草近在咫尺却死活够不到,她用尽浑身力气也弄不出分毫声音,急的她眼睛血红,挨着绳子的皮肉蹭出血来!
庄恭回头盯着她,耳闻江淮的敲门声逐渐停止,露出得意且猥琐的笑容来。
叶颂无力的仰着头,眼泪大股的从耳侧滑落。
那晶莹的泪水存在耳蜗里,像是汪池塘,里面游着绝望。
终于,江淮的敲门声消失。
脚步声也渐行渐远。
庄恭大松了口气,自己在外面有着数不清的密宅,江淮怕是找出去了,毕竟按照正常思维来说,抓了一国公主,不可能还在原地等着被捉。
俗话说,狡兔还三窟呢。
而叶颂躺在那玉石板上,落泪无声。
那双眼睛死寂如灰。
宁容远。
我在这儿。
我就在这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