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一个人眼下落魄至此,无人供应酒钱,自己若能招揽跟走路捡钻石有什么区别?所以李轨的激动是发自内心的,而周兴的这番谦恭表现却是他随机应变,因为这次来洛阳,除了跑官,李轨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尽可能的招徕人才,武将、谋士,工匠,只要有一技之长,李轨都要。
他再三警告周兴要谦虚点,人才嘛,都是有点脾气的,你咋咋呼呼的谁肯跟你?
周兴想到文人都爱面子,所以就“礼贤下士”啦。
其实贾诩是谁他根本就不知道。
然后就轮到贾诩不淡定了。
贾诩,凉州姑臧,字文和,当代名士,在凉州一带名声很大,凉州刺史慕其名礼聘为从事,高薪养了起来,但贾诩志向远大,并不想在边州做个从事混吃等死。
于是他告别家乡来到洛阳,寻觅明主一展抱负。
却没想到京城这地方,人才太多,比他名声的大的比比皆是,且这地方比凉州更慕虚名,你没名气,有再大本事也是枉然。
贾诩在洛阳待了一年,凭借过人的才学虽搏有虚名,却因出身太低,又无人提携,始终未能挤进上流圈子。
现在是高不成低不就,无着无落地飘着,虽有三五朋友供给衣食,但一腔抱负不得施展也是郁闷的不行。
今日出门饮宴,期间又被一群得道的文士奚落了一番,吃了一肚子气,所以邀了朋友到这喝酒,结果朋友又爽约,于是一个人喝闷酒。
酒入愁肠愁更愁,思及过往种种,贾诩忍不住眼圈发红,正想偷偷哭一场,冷不丁的听到隔壁有人在耍酒疯发牢骚。
贾诩一时心有触动,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细听时,得知是幽州边郡来的一个跑官的丘八,因为受了点窝囊气在那发牢骚。
贾诩文人出身,平素最是瞧不起这种人,听他在那海吹,就接了一句,谁知就引李轨说出要扫平天下,还百姓一份安乐的豪言壮语来。
天下虽然一统,但分崩之势已现,只是常人不觉罢了。
这丘八居然能有如此见识和胆气,倒是不一般。
贾诩正想多问两句,却没想到李轨和周兴居然吓跑了。
于是他冷笑了一声,暗骂自己糊涂,居然会轻信一个丘八的酒后胡言。
没有了隔壁的聒噪,他的酒喝的更闷了,很快就有了一些醉意。
正当他愁断肝肠时,那两个被他吓走的丘八又回来了。
贾诩当时有两个判断,其一这二人是来找他茬的,因为他的存在吓着了他们;其二是跪求他高抬贵手不要乱说,公共场合妄议时局可是大忌。
他从未想过李轨居然会把他恶狠狠地捧了起来。
这个家伙还真是不按套路出牌啊。
贾诩才华横溢,识人又多,目光何等毒辣,周兴捧他是出于客套,虚情假意,李轨则不然,李轨是打心眼里崇拜他,欣赏他,是真心实意的捧他。
在凉州也有不少人捧他,刺史郡守都奉他为上宾,但说到底他们只是看中了他的名气,捧他是要把他当花瓶供着,以博取爱才的好名声。
他拒绝做花瓶,所以就辞官来了洛阳。
这里也有不少人欣赏他,但欣赏他的人他看不上眼,他看上眼的人不欣赏他,搞的他至今一事无成,尴尬地做了个洛漂。
倒是眼前这个人……
贾诩不觉心里都在滴血,贾诩啊贾诩,你自诩才华横溢,水平很高,结果呢,居然混到要给一个连太守都没混上的武夫做幕宾?
这就是你来京城的目的?
不,不可以,我贾诩还没沦落到如此境地。
想到这贾诩故作高姿态道:“鄙人便是贾诩,敢问阁下在何处高就。”
周兴抢话道:“我家兄长乃是御封的折冲校尉,见在幽州右部军统军,受刺史郭公举荐和‘白马将军’的保举为渔阳太守候补,此次进京是来接受朝廷审验的。”
贾诩听了这话倒是暗吃了一惊,看李轨年纪不到三十,居然就做到了折冲校尉,还是一军的统帅,倒是有些门道,只是不知他出身如何?
于是就问了籍贯,家世。
不觉肃然起敬。
李轨出身寒微,以小卒而晋升校尉,只用了六年时间,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真可谓少年英才。
李轨见贾诩态度已有转变,忙趁热打铁,提出聘贾诩为幽州右部军主簿。
周兴自作聪明地加了一句:“我家兄长明日便要拜会大将军,若不出所料,很快就是渔阳太守了,届时文和先生就是太守府上宾。”
贾诩闻言哈哈大笑,却是满脸的不屑。
区区一个太守府上宾就能收买他,也真是小觑了他贾诩呢。
李轨看出贾诩的不快,瞪了周兴一眼,忙赔罪道:“先生大才,李轨区区小庙如何能安置?只是天下扰乱,李轨有心安抚,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恳请先生纡尊降贵,时时指点。”
李轨说着瞪了周兴一眼,就给贾诩跪了下去。
贾诩听了这话浑身通泰,又见李轨施此大礼,心中感动,忙跪还回去,正要说话,冷不丁的听得门外有人嚷道:“文和先生在吗?蹇顺求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