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袁绍怒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望向沮授,强压胸中怒火道:“你劝我留在邺城,再暗中跟李轨勾结,把我当做筹码献出去……。公与啊公与,袁家待你不薄,你为何行此禽兽不如之举,我真是瞎了眼。”
罢,提马就走。
左右卫士一拥而上将沮授拿下。
却见一人分出人群,扑上前去拉住马辔头,谏道:“主公,公与虽脾气急躁好犯上,却是忠义之辈,怎会背叛冀州?望主公明察。”
看时却是名士陈琳,陈琳是袁绍身边的记室兼符宝郎,人微言轻,没有决策权力,但他也是反对离开邺城去青州的。
袁绍的脸部肌肉剧烈地抽动了两下,抬手抽了陈琳一鞭子,直撞过去。
队中有武士素来敬佩陈琳的才学,不忍他受伤,伸手推开了陈琳。
陈琳狼狈地跌坐在地上,望着袁绍的背影大剑
许攸见状喝道:“将卖主求荣的奸佞沮授、陈琳拉下去砍了。”
沮授已经被认定是通贼的反逆,在劫难逃,陈琳只是帮他句好话求个情,看袁绍的意思,杀与不杀都没什么大不聊。
许攸倾向于杀,因为他现在一门心思的要把袁绍哄到青州去,谁阻拦谁就是他的敌人,杀陈琳可以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所以应该杀!
但有人却不这么看,荀谌,他其实也是主张袁绍去青州的。袁绍这么一走,邺城就成了一座空城,占领起来就轻松多了,当然,他中意的占领者是李轨而不是公孙瓒。
他并不知道沮授也在为李轨卖命,也不知道沮授劝袁绍留在邺城的真实想法。
沮授是要把邺城和袁绍一起留给李轨,他跟李轨都谈妥了,邺城可以给你,冀州也可以给你,但袁氏一门的尊严和利益必须得到保全。
如果袁绍南迁去了青州,与吕布、刘备为邻,那他还能得到善终吗?
所以他竭力劝阻袁绍南迁。
这一来他不仅成为许攸的眼中钉肉中刺,也成了荀谌的对手。
袁绍留在邺城意味着邺城下必有一场大战,一个打烂的邺城,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家族那还能有未来吗?
但荀谌跟许攸又不同,许攸是要把邺城作为觐见礼送给公孙瓒,对他来邺城就是命根子,谁动自己的命根子他跟谁拼命。
荀谌的目标是帮助李轨越过太行问鼎河北,至于袁氏的兴亡荣辱和邺城的兴废他都不是特别关心。袁绍要渡河去青州,这很好啊,应该鼓励,他这一走,冀州转眼就完蛋了,老子功德圆满,正好抽身。
至于以后,那是李轨和公孙瓒的事,得他们自己去解决,与老子何干。
所以他一直冷眼旁观许攸和沮授的争斗,沮授的落败不是他智谋不够高,也不是他的资源不够多,而是他的目标定的太高。
三面受敌,四面楚歌,人心浮动,个个想跑,你劝人固守邺城,这可能吗?
所以他的失败也就是注定的了。
荀谌虽然知道沮授是一个忠义君子,也是一个才华横溢、足智多谋的人才,但这个人已经保不住了,也没必要去死保,毕竟他的死对自己其实是有利的。
然而陈琳就没必要去死了,这是一个才华横溢的人,也是忠肝义胆的人,救下他留给李轨,也算是自己的一份见面礼吧。
于是荀谌闪出人群,斥退武士,亲手扶陈琳起身,为他掸去身上的尘土,打圆场道:“孔璋书生意气太重了,沮授是佞臣,你看不穿吗?既然如此,又何必为他求情呢。还不速速退下。”
陈琳不傻也不固执,事到如今,他也只好退一步自保了。
荀谌当年劝韩馥让冀州给袁绍,奠定了袁氏在冀州的基业,乃是奇功一件,故此在袁绍面前颇有分量。许攸心虽不满,却不敢造次,坏他事的是沮授,陈琳书生意气太重,而且他也只是为沮授求情,并没有坏他的事,既然荀谌要救他,那就算了吧。
沮授望了眼陈琳,又看了眼荀谌,挺起胸膛,跟着刀斧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