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丕这才说道:“儿子知道母亲为何恨我,但这件事儿臣却不能不做。夏侯忠因罪去职,虽是偶然,但坊间早有传言说是有人故意做局要害他,父皇耳目何其灵通,怎会不知?此刻疑心正盛,母亲居然举荐陈士静执掌宫务局,却让父皇作何感想?父皇专门就此事询问儿臣,您要儿子怎么回他?想那宫务局里势力盘根错节,纵然是夏侯忠也只能浮在表皮,区区一个陈士静又能如何?到时候他沉不下去,母亲是助他一臂之力呢,还是放任不管?助他势必引起父皇的警觉和不满,不扶他,一旦出事牵连起来,将有多少人受累?”
说到这李丕双眸含泪,又委屈,又激动。
郭佚亲昵地望了儿子一眼,笑道:“行了,你这姿态做给谁看?起来吧,地上潮湿,留神你的膝盖,偌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爱惜自己。”
叫起李丕,却又道:“胡氏这事与我何干,左右是夏侯忠办事不利,我早前就说过这犯官家眷不要弄进宫来,多少清白人家的女孩子要进宫都没机会呢,凭什么给他们机会?一个个心怀怨恨,早晚得出事,可人家不听啊。”
李丕道:“这好像是父皇的意思?”
郭佚哼了一声:“你休要为他开脱,错了就是错了,没人会听你解释为什么?”
李丕道:“母亲教诲,儿子记住了。”
郭佚继续说道:“举荐陈士静也不是我的意思,是有人自作聪明。我没拦着他们,就是要看看你要怎么做。行啦,时间也不早了,早点回去吧,他午睡该醒了。”
郭佚用手绢轻轻掸拭了李丕的眼眶,眸含爱意地端详着自己的命根子,说道:“你好,娘就好。娘活了偌大年纪,懂得如何照顾自己,你行事时无需太过迁就这边,免得被动。”
李丕道:“儿子知道了。儿臣告退。”
……
李轨一觉醒来,谁也没惊动,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看书。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窗棂咯噔一声脆响,两条人影闪了进来。
她们的轻功都非常好,两个大活人进来倒像是进来了两匹猫。
是两个女道士,年纪稍大的李轨认识,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棋儿,另一个十七八岁,一脸的傲娇,却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二人身着深色道袍,丝绦束腰,手中都提着长剑。
李轨道:“我给你们的令牌呢,如此进出万一发生误会怎么办?”
年轻的女道士启唇笑道:“大皇帝的宫禁虽然号称神鬼莫入,但在我们的眼里不过是漏洞百出的一张破网。”
李轨瞅了她一眼,心中略有不快。
“废话少说。有人在你的身边塞了一个你不喜欢的人,还把你的亲信支走,上面认为必须给你加强警卫以确保你的安全。这是我的师妹,叫清秋,以后就留在你身边做护卫。”
李轨道:“天下已经一统,许你们的好处,我正在一一兑现,我是个讲信用的人。你们本不必这样紧张我,难道你们又有新的想法?你们想要我做什么,我尽力便是。”
棋儿道:“你不必这么嘴硬,大卫江山虽然一统,但朝中依然暗流涌动,你的皇宫可以帮你挡掉一些灾祸,但还远谈不上绝对安全。究竟要不要留下清秋,你比我心里更清楚。”
李轨叹了口气,有些落寞。
清秋是一个比棋儿更冷的人,见李轨沉默,便很不客气地催促道:“做人不妨爽快点,留还是不留。”
李轨却问棋儿:“为什么不是你,我们应该更有默契?”
棋儿道:“我已经厌倦了这里的生活,这里于我就像炼狱般的可怕,你若真的为了我好,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李轨放下书,望向那个傲娇的小师妹,说道:“明日城外三仙庵,我会派人去接你。”语间不无讨好地解释道:“你总得有一个合适的身份吧。”
棋儿见状,便道:“那我就告辞了。”
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清秋离开了皇宫大内。
二人初入宫时,警卫们丝毫没有察觉,但进了长乐殿后不久,负责警卫的胡图就察觉了,胡图追随李轨的时间长,认识棋儿,知道她的特殊身份,所以严令警卫不要轻举妄动,这样棋儿才带着师妹清秋顺利离开了皇宫。
到了城外安全地带,清秋冷笑道:“我以为皇宫是怎么样的龙潭虎穴,进出一趟如重进娘胎投生一般,如今看也不过如此嘛。”
棋儿道:“你错了,我们能顺利进去不被察觉,是因为我知道宫里警卫的弱点在哪。我们能顺利出来,是因为他让我们平安离开,否则我们俩中间只有一个人能出来。”
清秋不服气道:“这不可能,我们离开的时候一个警卫都没遇到。”
棋儿道:“你觉得这可能吗?”
清秋把过程仔细想了想,心里服气了,一时面带桃花不怀好意地笑道:“这皇帝虽说年纪大了点,看着倒也不那么讨厌,姐姐为何执意要走呢。我看得出他对你是动了情的,而且你对他也,嘻嘻……”
女子咯咯一笑,不再说下去,她们那的规矩,肉身可以毫不保留的献出去,但心必须永远忠于组织,绝对不能跟受保护者发生感情纠葛。
想到这清秋突然明白了过来,笑道:“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那就这样吧,我在这住一晚,明日进宫替代你监护他,直到某一天我也不小心爱上他,然后狼狈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