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时间下午七点二十。迈尔斯·莫拉莱斯抬头看向已经漆黑一片的天空,纯白的雪花片片飘落在他黝黑的面庞上,随即化成一滴冰冷的哀叹。
沉默一会后,他拉下了衣服上帽子的松紧带,然后戴着红帽子低头向前走着,周边的街道如此繁华,但他只能感受到孤独。
就像一叶扁舟漂浮在大海中,舟是大海的一部分,但舟不属于大海。
“你好,我是威廉的朋友。”怀着忐忑又孤独的心情,迈尔斯走进了一家餐厅。这里是乌鸦帮的地盘,威廉的情报显示康纳斯每晚都会在这里用晚餐,临走还会带一杯咖啡回去。
店员审视的目光令他不安,他有种想要掉头就跑的冲动。被看押和实验室的日子让他远离人类社会,自己又清楚自己是个定时炸弹,他总感觉自己与周遭格格不入。
“莫……莫拉先生,是吗?”店员比对着预定餐桌的名单,最终找到了威廉留下的信息。
“是的。”
莫拉是威廉留下的化名,在一个被神盾局和警方同时关注的人那里,自然不可能用真名。
“布莱克先生已经安排好了,您的位置在那里,请跟我来。”
“谢谢。”迈尔斯讪讪地将他从格温那背着威廉借来的钱放回了口袋,他不知道乌鸦帮,更不清楚威廉已经把钱付过了。
“您好,您看需要什么?”将迈尔斯带到餐桌后,店员将菜单递了上来。这个位置在一盆观赏花后面,不会被任何位置的客人注意到,却又有着能俯瞰整个餐厅的视角。
“b套餐,谢谢。意大利面麻烦煮软一些。”迈尔斯确实有点饿了,今天因为格温和威廉都有事,没人给他带饭。
“好的,您稍等。”
看着侍者离去的背影,迈尔斯松了一口气,之前和威廉格温在一起的时候还不觉得,一个人面对陌生人还是让他有点紧张。
餐厅的电视机里正播放着电影,是美国影史上相当有影响力的作品《肖申克的救赎》。电影正播放到初代图书管理员布鲁克斯出狱后因为接受不了外界的生活而选择自杀,瑞德说着关于体制化的内容。
“我告诉你,这些围墙很有趣。开始,你憎恨它们。接着,你适应它们,离不开它们,这就是体制化。”
迈尔斯叹了口气,有些感同身受。他坚信自己逃出那个圣伊丽莎白精神病院是对的,但逃出来后无家可归,连父母都下落不明,只能借住在实验室里,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的自我囚禁。
“先生,您点的餐好了。”不久之后,侍者将他点的食物端了上来,然后退下了。
等迈尔斯吃下第一口之后,他就明白了威廉和康纳斯为什么都偏爱这家餐厅,这家餐厅的意面确实是首屈一指的好吃。
在他大快朵颐之后,短暂休憩的他看到了康纳斯推门进入餐厅。
今天的康纳斯打扮有些奇特,既不是美国人经典的棉夹克,也不是他人印象里的实验室白大褂,而是长而大的羽绒服。
有点奇怪,迈尔斯心里嘀咕,也许是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康纳斯的缘故,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谢谢。”康纳斯双手接过菜单,一只手扶着菜单,另一只手在上面点着。他点的餐品不算少,以迈尔斯这个正能吃的年龄来说,他点的比迈尔斯还要更多一些。
等等,他的手!看着品味美食的康纳斯,迈尔斯这才反应了过来,康纳斯因为很久之前在实验中受伤,迫不得已锯掉了半条胳膊,虽然表面上无所谓甚至自我打趣,但迈尔斯清楚他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而如今,康纳斯正用着一条健全的手臂切割着牛排,那灵活自如的样子绝对不是仿生臂或者义肢之类的东西。
可明明他的离职照片上,他还是独臂的。是他一直在研究的血清有了进展,还是有更诱人的血清让他离职了?
迈尔斯的大脑思索着,他几乎要按捺不住上去问个究竟了,但格温和威廉的警告让他的理性始终在线。
一段时间之后,用完餐的康纳斯结账起身,还是点了一杯咖啡带走,用他那只新生的手拎着。
迈尔斯也紧跟着离席,威廉提前付过了钱,侍者并没有拦他,只是在他离去后,侍者悄悄拨通了一个电话。
康纳斯的心情明显很不错,早期在实验室里他虽然也算得上和善,但确实十分严格,对格温经常给以开除的警告,当然也有少女表现实在不佳的原因,因此总是面色带点严肃。而现在,迈尔斯甚至能听见他哼的圣诞节小曲。
就是现在了。
在迈尔斯的计划中,这条路因为还在建设中所以少有行人,他打算在这里截住康纳斯问个究竟。
“康纳斯博士。”他喊出那个名字,语调有些颤抖,忐忑之情溢于言表。
前方不远处的身影顿了一下,然后慢慢转过身来,带着几分不耐烦的表情,大有兴致被人打断生气的含义。
然而,在康纳斯看清那个人喊他的身影后,他的动作顿住了。
“迈……迈尔斯。”他的声音激动,几乎算得上喜极而泣,“这么多年,你去哪里了?”
“哦,天呐,我的上帝。”
他的语气激动,眼睛睁得大大的,还泛着些许泪光,颇有几分老师和自己的得意门生久别重逢的意思。
他的激动让迈尔斯心软了,警戒也下降了不少。迈尔斯走上前去,将兜帽拉了下来,“是我,好久不见。”
“真的是你,这么多年你去哪里了?”
“我……”他的话反倒让迈尔斯不知道怎么接了,如果他被奥斯本工业抓捕康纳斯并不知情,那他又要以什么样的方式去向康纳斯控诉他的前东家呢。
“我出国了。”犹豫片刻,他回答了一个自以为满意的答案。
“快过来让我看看。”康纳斯招了招手,就像对一个孩子。
迈尔斯一阵小跑过去,康纳斯搂住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好多年没见了啊,真是长大了。”
“您也是。”迈尔斯不好意思地扣了扣脸,康纳斯博士的热情让他有些不适应,明明以前对他也很严厉的。
“没想到你还活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