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豹子最终在密道被找到。
他是被自己杀死的。
身上的铁甲,难以挪动,酷热,生生把他憋死了。
密室里藏着数不清的金银财宝,他和一身盔甲,倒在这堆财宝里,断送了性命。
林渊摧毁了他此前自诩洋洋的所有地盘。
摧毁他奢靡的宫殿。
收编他的子弟。
他到死,只有一身盔甲而已。
而被他唾弃,功利过,瞧不起的“落地龙子”林渊,成了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林渊以谷县为其大营驻地,竖起敖字大旗。
广招天下贤士以塞政堂。
百废俱兴,军与政与民,令他忙得不可开交。
连佑天来见,都没有空接待。
他的政务堂,只允许杨怜心一人随时进出。
敖佑天想见他,只有寻机去求杨怜心。
敖佑天望着比风凌县更阔达的县衙,更广阔的县城,街道,更丰饶的民生,心里五味杂陈。
这还只是谷县,他还有周围紧邻的其他三县。
林渊终于有空见他,是在八月底一个深夜。
不然也是没空的,因为怜心说,要回风凌县喝小外甥的满月酒。
他才腾出空来。
敖佑天才得以脱靴入室,看到几月不见的兄弟。
他首先行了君臣之礼,林渊准许后,才落座,送上恭喜之言。
林渊自案牍后,抬起头,一目清辉,看着他,眼神无波。
但敖佑天莫名的坐不住,他总觉得那沉静的眼神背后藏着惊天怒浪。
敖佑天避开他的眼神,掩饰性地端起茶来慢慢喝。
他什么时候竟懂得慢慢品茶了。
林渊笑一下,“我很忙。”
意思你要有事就说事,没事就去干活,为啥在这里不声不吭像个女人样子?
敖佑天啪一下放下茶杯,先发制人,“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林渊看着他,眼角压下来,一道鹰光。
“回来也不联络我,自己悄没声息打下县城来,这是要干嘛?拿我也当敌人?是不是我再不来,你要带着兵去把我的风凌县,梧桐县也打下来?”
林渊再次笑一下,纤长的手指点点桌面,“那是我的风凌,梧桐,你不会忘记这件事了吧。你目前,只是我手下大将,唯此而已。”
说完,连个眼风都不给他,继续埋头公务。
佑天一口气憋在胸膛里,直捂的心口发闷,他是他的长兄,做哥哥的给弟弟当马前卒,很不是滋味,对不起他心高气傲的皇家风范。
但想到他此去西齐,危险重重,而自己说好派给他保护他的队伍,根本没有兑现,心中发虚,硬生生咽下心头不适,舒一口气。
可,紧接着,林渊说了一句话,使他心头抽一阵寒凉!
“若不是念着你是我亲兄弟,又镇守风凌,梧桐有功,你此刻焉有资格坐在这里。”
声音,淡淡然,甚至带着一丝少年人独有的清朗。
却令佑天从后尾椎骨凉到头皮发根。
再也坐不住,深皱眉头,缓缓抬起身子,从座位上离开。
后撤一步,单膝点地,抱拳垂头。
双目掩在臂膀底下,目色晦暗地看着地上。
行君臣礼。
“臣,有罪....”
林渊眉眼不抬,继续办公务。
交代底下官吏进来,吩咐事宜。
官吏们见一个盔甲在身的武将,单膝跪在他面前,像在领罪,而龙主神色淡然,并没有要原谅他的意思,均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地领了各项命令,各自下去执行。
人丁往往来来,各级人员进来,都看见了敖佑天,又都退出去。
敖佑天始终跪着。
保持一个姿势。
终于,“起来吧。”声色淡淡,从容。
佑天站起身,脸色像图了厚重的棕油,十分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