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阳光照射在紫宸殿的屋顶上折射出耀目的光芒。尽管已经快要入秋了,但太阳依旧讨人厌的毒辣。这就是建安成,冷热总是那么的让人无所适从。相对于毒辣的日头,紫宸殿里的大臣们更关心的是此次送往清河府和南越郡的赏赐,虽然已有礼单的传闻,但也不及亲眼所见更为真实。紫宸殿除了当今太后外很少有其他的女人出现,今天有些不同,大殿中央站了十数名蒙着面纱的女子,但从她们的身姿就可以看出个个皆是绝色佳丽。这些女子很快就会被派往清河府和南越郡成为两名王的女人,朝中大臣心里亮堂得很,这些女子是太后手里的一把刀,一点点的将潜在的威胁割掉。那些女子身后还站着十来名抱着各式乐器的蒙面女子,那是特意赏给清河王的乐姬。从珠宝财物上看不出太后对清河王和南越王有什么不同,但那一队乐姬就揭示了太后的心思,她还是对清河王仁慈一些。
玉翼寒一手撑着下巴清扫一眼殿上花枝招展的女人,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嘲讽地冷笑。他的母亲现在除了利用女人就没别的手段了,偏偏这种手段是最奏效的。他不喜欢太后赐给玉轻寒女人,但玉轻寒离开前曾求赐女乐,他也就默许了太后赐给玉轻寒更多的女人。目光落在乐姬队伍里边上的女乐,她抱着琴的手真好看,应该能弹得一手好琴吧?从前有一个女乐也弹得一手好琴,可惜太过聪明反倒惹祸上身,最后弄得在后宫销声匿迹了。有人说那名女乐已经死了,可他不信,起码没有看到尸体前不会相信。他眯了一下眼,想到明年春来临的时候他又要封后了,这种感觉真不好,讨厌得恨不能杀人以泄恨。
“陛下,把信物赐予她们吧!”耳边响起了太后冷淡的声音。
他打了个哈欠,随意挥挥手示意内侍把早就准备好的信物赐给那些女人。所谓信物不过是提醒清河王和南越王这些女人是皇帝赐的,不能干晾着,也不能把她们赶走,无非就是逼他们就范罢了。眼角抬了一下,耳边听着礼仪官宣读圣旨,圣旨的内容他一点都不知道,现在的他彻底把自己变成傀儡,身后的女人想怎么样都不会引起他半点不满或反抗了。心死成灰,江山已经不如最初那般多娇了!
“如无其他事启奏,今日就到此吧!”他不顾群臣诧异的神情起身走下大殿。
太后眉头一皱,挥手让群臣退班。
运往清河府和南越郡的赏赐已经安车妥当,那些美丽的女子随着群臣的脚步走下上百级的台阶准备乘坐紫宸殿外的马车赶赴两地。到了外面更觉今日的天气十分的好,一碧如洗的天空没有半丝白云,刺目的阳光使得步出紫宸殿的人情不自禁眯了眯眼。抱着琴囊的乐姬却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太久没有看到这么明媚张扬的阳光了,她想让这阳光把心底的黑暗驱散。可是,这是皇宫的阳光,即使再耀眼也驱散不来黑暗。她低下了头,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
她们分成了两股,上了停在两边的马车,不同的马车去往的地方也是不一样的。有一辆马车特别的宽敞,那是给乐姬乘坐的,因为她们的身份比那些准备成为王的女人的人的身份低得多,没有权利独占一辆舒适的马车。但抱琴乐姬有别于其他女乐,有一辆马车是专门为她准备的。她最后一个上车,她忍不住回头看一眼背后森严的宫廷,这也许就是最后一眼了,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心里竟有一点点的欢喜更多的是茫然。
车内本该只有她一个,但她掀开车帘子的时候就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一个人。那是一名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子,看她的衣着打扮应该是宫女,不知为何会坐在这辆车里。不用她提问,那名女子已经恭谨地颔首道:“奴婢欣和,奉太后之命伺候姑娘的。”
她心中冷哼,太后还是不相信她,这个欣和怕是大有来头,派来监视她的吧?她没有表露出不满,反而温柔地一笑,拉了欣和的手道:“往后就有劳你了!”
欣和被她拉住手略感惊讶,依旧恭谨地说:“是奴婢分内之事,姑娘有什么吩咐只管告诉欣和,欣和一定替姑娘办到。”
“此行我们将去清河府,说不定就再无机会回来了。欣和,离开前可有与家中亲人辞行?”
“奴婢是孤儿!”欣和淡淡地说。
她一愣,抱歉地说:“对不起。”
“欣和习惯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让我做你的姐姐可好?”她认真地说道。
欣和一愣,望着她不知该怎么回答。她的眼睛是那么的明亮,一点心机都没有,她的笑容是那么的温柔,让人心里暖暖的,可是,这些都不是她该关注的。眼前的女子是她的任务,过多的牵扯都会对她不利,她应该拒绝她的热情的。
“不……”
“还是你想做我的姐姐?”抱琴乐姬打断她,一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欣和,使她第一次没有说出冰冷的拒绝。
“欣和只是个奴才,不敢和姑娘做姐妹。”欣和觉得这句话也是过分的,仿佛会伤害了她一样。
“没有人生来就是奴才,你不愿意便罢,我也许注定是孤独的。”她说着黯然地地下了头。
欣和心中莫名的感到难过,可她很快就忽略了这种感觉,冷冷地说道:“太后让奴婢提醒姑娘不要忘记了该做的事。”
“我不会忘记的,即使我能忘记,你不也会提醒我吗?”她抬头望向她,脸容平静,眸子也如一潭湖水一样无波。
欣和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好像看到了她眸子里的冰冷。可是,当她仔细看的时候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似水的温柔,目光还是那么的温暖。她不禁轻拧一下眉头,这次的任务好像比任何一次都要复杂,她不能对眼前的女子放松警惕。她将一只枕头放在腿上,道:“路途遥远,姑娘何不歇一歇?到了驿站,奴婢会唤醒姑娘的。”
她微微一笑,躺了下来。马车摇晃着她,她闭着眼睛假装渐渐睡去,脑海中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才能取得欣和的信任。
不知走了多久,车队在一处靠近河边的空地上停了下来,押运官命令休整队伍顺便吃些东西补充体力。欣和去领了几个馒头回来,又到河边把水囊装满了水才回到女乐所在的树底下。她只拿半个馒头坐到一边去慢慢地吃着,水囊也放在了女乐身边。女乐见此拿着剩下的馒头坐到她身边,道:“怎么可以吃那么少?”
“车队走的路线变了,离下一个驿站还远,奴婢怕姑娘在路上会饿着。”
“那也不能吃那么少!要饿就一起饿!”她不由分说将馒头塞给她。
“姑娘……”看着手里的馒头欣和不知所措,没有人告诉她遇到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办。在她孤苦的生命里从来没有人愿意向她示好,即使有背后也是藏着阴谋的。可是,今天女乐的举止不带半点谋算,令她仓皇失措得直想逃。
“吃吧!”女乐吃着手中的馒头,留心听着周围的动静。
她们附近坐着的是家人子,也就是那些将要献给王的女人们。她们有些人在抱怨干粮难以下咽,有人因思念家里人而闷闷不乐,更多的是在谈论以后要服侍的男人-——清河王。当她们提到那个人的时候,女乐忍不住想听得更仔细。
“我那小姐妹真幸运,去了南越郡,不用像我们这样去清河府,想想那个病君清河王就无趣。”
“是呀,南越郡虽然穷得很,可好歹有个健壮的王,清河府有什么?就一个病得下不了床的清河王,我听说他药不离身的,随时都会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