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玄寒沉默不语。小的时候他希望皇兄能陪着他长大,长大了他又希望皇兄能够看到他君临天下的时候。可是,无论是小时候还是长大了,他都十分清楚玉轻寒能否陪着他到最后要看老天爷的意思。这一次来到清河府他已经感觉到玉轻寒的身体比之前又虚弱了不少,听君玉说他从原来半月施一次针变为十日施一次,再恶化下去就回天乏术了。他不想失去玉轻寒,君家呵斥他为一己之私让玉轻寒劳心劳力使得他每况下愈,可君家不明白玉轻寒的心,那是一颗心怀苍生的悲悯之心。如有神丹妙药可以让玉轻寒从此不受病痛的折磨,他愿意用尽一切办法为他筹谋。
“还没问你,为何把倪青雉带来?”
“她想见安然,想知道她在清河府好不好。”
玉轻寒闻言轻扬一下眉头,说:“果然是姐妹情深啊!”
“我听到建安的消息说安然死了,可她为什么在皇兄这里?”玉玄寒不动声色地问。倪青雉曾说过沈安然在清河府并非偶然,而是有人在太后面前强行把她要走了。虽然他不相信那人是玉轻寒,但他仍想知道他已经求赐的女人为什么没去南越郡反而来了清河府。
“离开建安的时候太后问我要什么,我就说想要歌姬女乐,沈安然就作为首席女乐来到了这里。”他轻描淡写地说道。建安会传出沈安然以死的消息不足为奇,因为在建安的皇宫里一等女乐已经是一个死人,没有人去计较死不见尸的她到底是真的死了还是活着。
“皇兄一定特别指出要她吧?”
“没有,我只是说要一些技艺出色的。沈安然琴技不错,太后把她送到清河府也是情理之中。”
玉玄寒脸色微变,倪青雉的话犹然在耳。难道他尊敬的兄长真的横刀夺爱?他求赐沈安然一事想必在建安的时候就有风声,玉轻寒不可能不知道的,这不得不让他有所怀疑。但见玉轻寒神色如常,他不禁自责竟把他想得不堪,就算他故意求赐沈安然也一定是为了他着想的吧?一定是这样,玉轻寒从小就不会与他争夺任何东西,女人也不会!
新年还没过去,清河府妖怪作祟一事就在庄紫英半夜猎杀一只大大的狼狗结束了。清河府好像又恢复了平静,就连新年的气氛也浓郁起来。沈安然每日都能从欣和口中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清河王宫里又有哪些变化,可是,她越是半步不出重华殿就越觉得有些事是她不知道的。其他人来看她从来不提别的事情只会问她今日好些没有或是有什么需要,每日躺在床上养病使得她整个人都感觉要废掉一样,不过这段日子是她在清河府最为安宁的日子,没有人敢在重华殿放肆。
这一日,元月初七,玉轻寒不知何故已经两日没有出现过了,往日他总会在就寝之前来和她说说话或坐一坐,可这两日她连他的影子都没看见,这让她感到内心空落。她总希望能每日见到他,但是他是众人之中最为疏于看望她的人,与她共处一座宫殿却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见他飘然而过。倒是玉玄寒来得勤,早午晚总要来一次,倪青雉也常常来看她,他们的殷勤反而让她愧疚,只因她要一直把他们当成陌生人。
“安然,今日感觉如何?”玉玄寒进来便问。
沈安然欠身微笑回答:“和昨日无异,伤口愈合得很快。”
“伤口愈合的时候会有些痒,可千万不要挠,会留下疤痕的。”倪青雉笑着说道。
她望向她点点头,说:“倪美人的话安然记住了。”
“安然,你怎么又叫我倪美人了?你我是好姐妹,像往日一样叫我青雉就好!”倪青雉说着不经意地瞄向玉玄寒。
“终究身份有别。”
“什么身份不身份的,我们之间还需要计较这些?”玉玄寒不悦地说道。无论何时何地,沈安然总是用‘身份’二字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他不喜欢她刻意的疏离,让人想靠近又不得不拉远一些。“虽然你不记得从前的事,可我们记得。”
“不管记不记得,你是主子,我是奴才,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她淡淡地说。
“你……”
倪青雉眼看玉玄寒神情越来越冰冷,连忙道:“哎呀,怎么叫都只是一个称呼,我们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
玉玄寒望着沈安然没有说话,沈安然轻弯一下嘴角也没有说话。
这时,君玉拿着药包进来,瞧见玉玄寒和倪青雉都在黛眉一蹙,说道:“探病时间已经过去,两位还请离开,不要妨碍我给安然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