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远处传来一阵号角声,玉玄寒神色一凛,转身就走。沈安然不禁拉住他,道:“殿下,小心!”
玉玄寒看到她担忧的眼神心里的不痛快一扫而光,笑道:“等着,我会将虞山侯的人再次赶回青山城。”
雨才停下来就发现了敌情,她步出屋子抬头看见一道美丽的彩虹横跨天际,这美丽与即将带来的残酷血腥一点都不般配。走回自己的房里,她看到桌子上堆了一堆东西,东西下面还压了字条,是君然为她准备的礼物。这里除了玉玄寒就只有作为兄长的君然知道她的生辰了。她拆开那些礼物,都是一些她小时候喜欢的小玩意,君然对她的认识还停留在小时候,却恰恰让她难得的愉快。
这一次发现的敌军人数不多,轻易就将他们击垮,还俘虏了十几名士兵,这一算是上一次大战后的一次小胜。玉玄寒他们一兵不损就让他们溃不成军,两番的胜利更加助长了他们的士气,连日的大雨所带来的阴郁也跟着一扫而空。君然出兵回来后便邀沈安然到他屋里小聚,君玉亲自下厨煮了几道小菜专门给她过寿,林洋也带着礼物过来。这样一来,沈安然继失去依靠后第一次有了亲人为她过寿,她好几次几乎哽咽不能语,偏又不能向君然表明她什么都记得,知道他就是她最亲的人。
从君然那里回来已经深夜,进门刚点燃油灯就发现有一个人早就站在窗边等着她。一贯的白发玄衣,一样的纤瘦的身影,她只微微一怔便泛起了笑容,今晚能见到他也是一种幸运。他转过身来清澈的眸子带着笑意,薄唇轻弯,缓缓走向她。
“阿然,你的心情好像不错。”
“今天收到好多礼物,当然开心了。难道你也是来给我送礼的?”她俏皮地一笑。
“我来看你算不算是礼物?”
“算呀,你这神仙似的人物来看我当然是礼物一件。可是,清河,此处正在打仗,你来做什么?不怕殃及池鱼?”她走去把窗户开大一些,让夜里清凉的风溜进屋里。
只听得清河淡笑道:“呵,身在乱世哪能避祸?”
“是啊,谁也免不了。”
“阿然,要不你随我到仙界吧!这样就可以躲开人世间的烦扰了。”
沈安然闻言不由得笑出声来,望着清河道:“你真当自己是狐仙了?我不相信这世上有神仙的。”
“为何不信?我真的能给你一处仙界,那里种满了鲜花,有一座小木屋,屋子前面有一张池塘,与世无争,逍遥自在。”
沈安然呆呆地望着他,他口中描述的仙界和她想要的桃花源一模一样,而这些她并未对他说过。
“阿然,你去不去?”
“不去。”
清河对她的答案感到意外,怔了怔,问道:“为何?”
“一个人去没意思。”
清河面具下的神情变了变,但仍然微笑着问:“我陪你去,你愿意吗?”
沈安然看进他的眸子里,看到眸光里一瞬的凌乱,她轻笑道:“陪我去到那个地方就离开?清河,我的世外桃源不在你描述的地方。”
“我以为你会喜欢那样一个地方。”
“我的确很喜欢,可是,那不是我的世外桃源。”
“你的世外桃源在哪?”
她侧头露出醉人的微笑,眸子里闪烁着柔光,温柔地说道:“只要和所爱之人在一起,哪里都是世外桃源。”
清河不忍看她脸上所散发的光芒,只因触及到那光芒会让他心如刀绞,力不从心的心如刀绞。半晌,他轻轻拉起她的手,从怀中摸出一只带有体温的银铃来,说:“这只铃铛是我在市集上看到的,模样精致可爱,想着你会喜欢,所以就买了。你把它戴在身上,不要摘下来,也别弄丢了。”
掌心的铃铛的确精致,她欢喜地拿着把玩一会就把它挂在了腰间,笑道:“我很喜欢,谢谢!”
“喜欢就好!”他宠溺地举手轻轻刮一下她的鼻尖。
沈安然怔了怔,面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忽然把螓首埋在他胸膛里,闷闷地说道:“清河,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想对一个人好还需要理由吗?”他轻抚着秀发,只愿时光停留在这一刻,让他可以轻松地拥抱她多一刻。
“你是他就好了,永远都不会把我推开。”她的声音里透着挥之不去的哀伤,让他的心尖禁不住发烫。“清河,你为何不是他?”
他如鲠在喉,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略带恼怒地说:“除了他,你就不能再喜欢别人了吗?”
“不可以了,再也不可以了。我的心已经不是我的了,你懂吗?”她抬起螓首看着他,每一句话都说得那么认真。“我爱他,爱到不能自拔。”
他身躯微震,猛地推开她,背过身去,道:“你可以从一开始喜欢水东楼到后来爱上他,为什么就不能爱上别人?”
沈安然闻言惊愕地瞅着他,他知道的好像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多得多,离真相越来越接近的时候,她忽然间不敢再试探下去,她怕连他都会失去。望着他隐忍的背影,她从背后拉起他的手掌,轻轻地说道:“不管如何,就算此身日后要委身他人,此心却再也不能为别人而跳动。”
“答应我,别再靠近他,他不是你的良人,只会将你伤得更深。”
“清河,我们不说他了,好吗?我给你弹琴。”沈安然松开他的手走到琴案前坐下,望他一眼便低头用心弹起琴来。
他侧目看着娴雅的她,心头百般感受不能言语。琴声丝丝入扣,动了他的心弦,乱了他的心湖,蓦然地他一个箭步上前按在琴上。她抬首目光盈盈,触及到他略显慌乱的目光她不禁微微一笑,他也有这样慌乱的时候。不等他说话,她微凉的指尖已经触摸到他的面具,她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转瞬即逝的吃惊和防备。他还是怕她看到他的模样,可是,如今她已经不在乎了。他就这样带着面具也好,免得有朝一日印证了她所想反而不好。
“清河,我能用手再看看你的模样吗?”她期盼地看着他。
他半晌不语,良久才举手覆上她的眼睛,接着他卸下了面具抓着她的手一点一点地抚过自己的五官。他凝视着她感觉到她的指尖在颤抖,看到她眼角里闪烁着泪光,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停留下去了。拿起一边的手绢缚在她的眼睛上,转身飞快地离开。
沈安然的手停在半空,他走了,她的心也跟着空了。缓缓地扯下眼睛上的手绢,拿起他遗留下来的面具怅然若失。这就是清河,像极了玉轻寒,总是害怕她知道得太彻底,偏生她知道太少才会这般不依不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