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的很温馨,很和谐,大家心里都暖洋洋的。
直到饭局快结束的时候,看时间不早了,周秉义有些为难地站起身和父母道别。
这个家只有两个炕,幼年时,大家挤在一起,是家的温馨,而如今,这么大一家子了,挤在一起,还真不方便。
何况郝冬梅人家那条件,总不能让人家住这破屋。
陈灿也是叹了一口气,房子的事,看来过完年后,要想办法解决了。
周志刚显然也理解大儿子的为难,连忙笑着起身,一边从柜子上拿东西,一边开口道。
“秉义,冬梅,你们等下,我从贵州带回来两筒茶叶,你给你爸妈带回去,这可是好东西,来,来,拿着!”
郝冬梅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为难,朝旁边周秉义看了一眼。
周秉义也有些尴尬,他那大老岳父,真不差这点茶叶,自己如果把茶叶送过去,到时说不定人家还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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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就是周秉义和郝冬梅在胡思乱想,而周家人,显然只是觉得这事亲人之间的人情往来,从未想那么深,纷纷笑着让他们拿着。
见到这么热情,郝冬梅也不能再拒绝了,只能连忙接过茶叶,一边开口道。
“谢谢爸!”
周志刚笑呵呵把茶叶放在郝冬梅手里,突然笑着朝周秉义开口道。
“秉义,明天你们可得早点和冬梅过来,明天大年三十,我们和照相馆约好了,人家最后一天上班了,到时我们一起照全家福,大家记得都穿干干净净,可给我收拾利落了!”
父亲周志刚这话,说得几个子女都是满口答应。
只有陈灿坐在那,看着大嫂郝冬梅手上的茶叶陷入沉思。
他好像记得,这茶叶送出去,还送了一个不痛快。
在他记忆中,这茶叶,大哥周秉义拿回去后,的确让他岳父母产生了一些其他想法,后来还造成了一个误会。
当时他岳父原本答应来光字片,见见周家这个亲家的,毕竟大哥和大嫂都结婚这么多年了。
但是因为身体原因,最后没成行,这事让周家一家老少左盼右等一整天,最后对方秘书来了一句话,大老身体抱恙,临时不来了。
因为这事,不但让周家老少,白白等了一整天,还耽误周家老少去照相馆拍全家福,这成了周父心中一根刺,虽然他表面上表示大度理解,但是陈灿知晓,父亲其实心里特别难受。
而且后面,还有最无语的情况发生,那就是对方回礼的时候,不小心把周志刚送过去的两筒茶叶,又当回礼给送回来了。
这你礼貌吗?
这事,也让郝冬梅和她母亲大吵了一架,她母亲讲了一大推大道理,最终这事也就圆回去了。
或许在大人物眼里,这事的确他们失约了,而且茶叶也是不小心送回去的,但是,也就这了,难道真要大老上门道歉?
但是对于周家全家人来说,却是卡在心头一根刺,十年才团聚一次,好不容易想拍一张全家福,结果因为对方一次失约,却白白浪费了如此宝贵的时间。
周家和郝家结为亲家,的确算是高攀了,郝家也正是怕周家高攀,所以才一直冷澹两家之间的联系。
陈灿想到记忆中的那些事,也是眼眸处浮现一抹冷意。
周秉义和郝冬梅提着茶叶,便和众人告辞,起身走人了。
陈灿也笑着站起身,朝他们说道。
“哥,大嫂,我送送你们吧!”
周秉义连忙摆了摆手道。
“算了,外面天气冷,你还是歇着吧!”
陈灿却只顾着取下大衣穿上,跟在他们身后,一路朝外面走。
或许是察觉陈灿想说什么,周秉义也不再劝了,几人推开房门,在院子里推起自行车,朝外走去。
走了一小段路,周秉义这才停下,笑着朝陈灿开口道。
“小三,你有事说?”
陈灿嗯了一声,缓了缓才开口道。
“哥,这茶叶是爸,千里昭昭从贵州专门带回来的,这是他一份心意,你懂吧?”
周秉义有些疑惑,但是还是点了点头,旁边的郝冬梅更是笑着开口道。
“秉坤,我们知道这是爸的心意,没事你回去吧,外面冷!”
陈灿却是没有半点笑容,冷着脸,缓缓开口道。
“这茶叶对我爸来说,是他自己能尽的最大一份心意,或许在贵州,他就在想,如何送一份礼轻情意重的礼品了,但是在你爸妈眼中,这只是一份简简单单的礼品,甚至在你们房间里,比这贵重的礼品,能装满一个小房子吧,我希望他们明白,这是他亲家的一份心意!”
陈灿这话就有点重了,周秉义和郝冬梅两人的脸色齐齐沉了下来,一时之间,现场都有些尴尬。
周秉义也及时反应过来,有些恼羞成怒地呵斥道。
“周秉坤,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向好脾气的周秉义,此刻的确有些生气了,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自己那一向老实本分的弟弟口中说出来的!
郝冬梅也是连忙反应过来,急忙打圆场道。
“秉义,你别这么大声,秉坤应该没别的意思,放心,秉坤,我会好好和我爸妈说这茶叶的事的。”
陈灿看了看他们夫妻俩,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缓了缓才开口道。
“哥,你回去的时候,如果碰到你岳父了,就提一下我的名字,就说你弟是宁江无线厂的周秉坤,我相信他的态度会改变的,就这样吧,你们回去小心点!”
说完这些,陈灿拉紧大衣,头也不回地转身便走,留下周秉义和郝冬梅两人面面相觑。
陈灿说这些话的意思,并不是要攀附那位郝大老,而是希望那位明白,周家并不需要攀附什么郝家,所以也不用防备那么深,两家关系也不用那么疏远。
周秉义是周家长子,和他们家的独生女结为夫妻,这就是普通的亲家关系,逢年过节,偶尔走动走动,完全不用担心什么,更不用防备什么。
陈灿这样做的目的,也是为了让父母高兴些,虽然父母不说,但是平民老百姓和大老结为亲家,这关系总感觉有些不对等。
大哥大嫂他们结婚这么多年了,可双方父母,却从未见过面,何况还在同一座城市,这本身就不正常。
在陈灿记忆中,两家人,从始至终,双方父母,都从未见过面,直到双方老人去世。
他们越防备周家,自己父母心里越难受,虽然表面上不说,但是心里真的难受!
陈灿相信,自己的名字,那位一定听说过,也知道现在的周家,完全不用求他们郝家办什么事。
回去的路上,周秉义一直沉默着,自行车骑得很慢,可夫妻俩人都未开口说话。
周秉义和郝冬梅都还在上学,特别周秉义,远在燕京,对陈灿的身份,还有现在的具体情况,啥都不知道。
而郝冬梅,也差不多,虽然她在吉春上学,但是也基本没独自来过周家,对周家姐弟两人,都还是,从周秉义那知晓的。
一直进了一号大院,两人都还有些沉默,到了家门口的时候,郝冬梅才拉了拉周秉义的衣袖,周秉义露出一丝尴尬笑容,轻轻笑道。
“没事,等明天我好好和秉坤说说,这事就别和爸妈说了!”
郝冬梅点了点头,这才感觉心中那股气散了些,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刚刚陈灿那话,郝冬梅其实内心也有些生气的。
在她看来,陈灿说那些话,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的,因为自己家庭关系,让他们周家产生了一些矛盾,自己父母这么多年从未去过周家,在陈灿看来,有点看不起他们周家一样。
郝冬梅是这样的认为的,其实她内心也微微有一些愧疚,她已经有了打算,自己是该好好和父母说一说了,毕竟是亲家,现在这么生分,自己夹在中间,真的好难。
郝冬梅刚进屋,正好看到书桌前,正在看报纸的母亲,连忙喊了一声,妈,我们回来了!
金月姬放下报纸,扶了扶老花镜,笑盈盈朝两人说道。
“吃饭了没呀?”
周秉义把自己战友带的礼品,还有父亲送的那两筒茶叶放在茶几上,笑着回道。
“吃了,妈,你吃了没?”
金月姬还是挺开心的,一边笑着回道,一边回做到沙发上。
“保姆放假了,我一个人对付点就行了,你爸开完会,直接到礼堂参加军民联欢会去了,这一到过年呀,还是觉得家里,还是人太少了!”
这话让郝冬梅夫妻俩面面相觑,都有些尴尬,无法生育,是郝冬梅一生的痛。
周秉义连忙扯开话题,朝着茶几上的礼品说道。
“妈,这是我兵团战友送给爸妈的,都是南方特产!”
金月姬却是笑了笑开口道。
“拿你家去吧,你家人多!”
一旁郝冬梅连忙解释道。
“有,人家战友也送了,都两套一模一样的!”
金月姬笑着点了点头,突然开口询问道。
“你战友,他干什么的呀?”
这话一出,郝冬梅连忙开口道。
“妈,你警惕性能别这么高好不?人家战友是在南方工作,和我爸一百杆子也打不着,我爸要是燕京哪个部的,说不定人家还有所求!”
这话让一旁坐在沙发边上周秉义特别尴尬,这就是平民子弟家庭出身的悲哀。
自己身边的亲朋好友,逢年过节送点礼品给自己岳父岳母,都会被对方担心,自己是不是来求他们办事的一样。
周秉义看着茶几上的茶叶,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道。
“妈,这两筒茶叶,是我爸特意从贵州带回来的,你们有时间尝尝!”
金月姬脸上含笑点了点头,这下并没有再开口了。
一旁郝冬梅见状,连忙开口道。
“妈,这贵州茶挺好的,你们有时间记得一定要拿出来喝哦!”
金月姬却是笑了笑,不以为意地开口道。
“好,好,替我谢谢你爸爸,那你们把这些礼品拿到小屋去吧!你们也好好歇歇吧!”
郝冬梅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周秉义已经拉起她,带着礼品朝小屋走去了。
打开小屋房门,里面突然出现满满当当一屋子礼品,这种情况,周秉义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了。
郝大老这种级别的大老,逢年过节收的礼品堆满一个小房间,毫不稀奇,对郝冬梅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但是对周秉义这个平民出身的来说,眼前这一切有些不真实。
他突然想起弟弟,刚刚说的那些话,这下突然就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内心有种沮丧的情绪在蔓延。
一旁郝冬梅察觉到周秉义的异常,也不知道如何安慰,随即朝周秉义说道。
“茶叶就先放那个架子上吧,我过两天,就把茶叶拿出来泡给爸妈喝!”
周秉义知晓这是郝冬梅在安慰他,连忙笑着答应一声,手脚麻利地掩饰自己的尴尬。
夫妻俩回到自己房间,洗漱一番后,回到床上开始休息。
两人各自背对背,都在想着心事。
郝冬梅心里此刻很是愧疚,想起自己身边这个男人,郝冬梅就陷入回忆中,想着想着,郝冬梅眼角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
这个男人,为了自己,放弃了事业,为了自己,放弃了当父亲的权利,这些年,他一直在包容自己,可自己对他做了什么?
想着想着,郝冬梅只感觉胸口有股情绪压在胸口难受,自己对他亏欠太多了。
郝冬梅越想越睡不着,悄悄爬起,穿上鞋子,缓缓走出卧室,朝母亲卧室走去。
推开母亲房间,金月姬还没休息,看到女儿进来了,也是笑了笑开口道。
“怎么,睡不着?”
郝冬梅撒娇似的点了点头,这才进屋,随即坐在床上,带着有些期待地开口道。
“妈,这个春节,你和我爸,有什么安排?”
金月姬或许察觉到女儿的来意,顿时沉着脸回道。
“还能有什么安排,一天天过呗!”
郝冬梅正想开口,金月姬连忙打断道。
“有话直说吧,周秉义让你来的吧?”
郝冬梅这下就生气了,站起身,走到母亲面前,语气有点大声地质问道。
“直说就直说,妈,你是不是不打算,认周秉义他们家那门亲戚了?”
这话一说,金月姬脸上毫无波澜,坐回到书桌前,开始整理上面的资料。
见到母亲不说话,郝冬梅更来气,突然像是想起什么,突然开口质问道。
“我知道你们什么意思了,是之前秉义他妹妹同学那事吧,那次我求过爸帮忙,解决她同学上大学的事,就是那件事让你们觉得,我们家不该和周家来往是吧?”
金月姬听到女儿的质问,终于忍不住呵斥道。
“周秉义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以你们俩的智商,应该知道我和你爸的态度,原本这事大家心照不宣就算了,什么事都留有余地呀,窗户纸不要一下把它捅破了,你看看你,周秉义也太不懂事了,你看,他还带两筒茶叶来,说什么是他父亲从贵州带回来的特产,这算什么?是想逼我们就范吗?”
金月姬或许也被女儿的态度也气了,一下把心里想的话,全说了出来。
郝冬梅此刻感觉心中再一次涌现那股委屈,她并不觉得那次让父亲帮忙,有什么不对,对于她父亲来说,那就是一句话的事。
何况现在两年过去了,也证明蔡晓光的家庭并没有什么问题,这事原本就是一个非常小的事情,可因为这事,让父母对周秉义全家都产生了芥蒂,这让她往后如何面对周秉义,如何面对周家?
郝冬梅此刻心中是越想越委屈,一旁金月姬也来了脾气,继续诉说道。
“你也知道你爸性格,他原则性强,对这些事一向就很反感,你还专门找他解决,你就想想…”
金月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郝冬梅打断,她带着激动地反驳道。
“妈,你说那么多原因,你自己相信吗?说到底,你们不想认他们家,就是觉得我们门不当,户不对,所以,你们才觉得没有来往的必要,之前说的那些都是借口,你说我要是嫁给哪个大领导的儿子,你们还是这态度吗?”
金月姬这下被说得哑口无言了,但是女儿的话,让她非常生气,随即呵斥道。
“郝冬梅,做事要讲分寸,说话也要讲分寸,不要信口开河,张嘴就说,这点你要给我记住,牢牢记住!”
母女俩这下彻底把脾气闹腾开了,双方此时都非常难受。
金月姬见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也干脆把话摊开了,正是因为蔡晓光那事,让郝家夫妻俩开始对周家有了看法。
周秉义一个妹妹的同学,竟然通过周秉义的弟弟找到郝冬梅,来求郝家帮忙,这事让他们夫妻俩很不高兴。
连这种亲戚都沾边的事,都来求帮忙,那日后求帮忙的事还会少?
这话说得郝冬梅心里十分难受,她一直对周秉义有些愧疚,那次陈灿找她帮忙,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这事本来就是自己父亲一句话的事,郝冬梅根本也没放在心上,但是她万万没想到,父母却以此,有了其他的想法。
见到女儿不说话,金月姬继续给郝冬梅讲道理,比如郝冬梅如果真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家庭,双方肯定会来往,因为这样就是平等关系,不会求对方帮忙等等。
总之还是那句话,两家关系,门不当户不对,往后少联系!
郝冬梅此时心里更难受了,但是她也不知道怎么继续和母亲开口了。
母女俩一时半会都僵住了,郝冬梅此时脑海中思绪乱飞,激动,愤怒,委屈,各种情绪夹杂其中。
突然,她想起之前陈灿最后说的那些话,之前只感觉有些荒唐,难道对方已经知晓自己父母会态度不好?
她这时也不知道再和母亲说什么,因为她明白,自己家里,的确和周家并不对等,未来两家关系,该何去何从?
突然,郝冬梅鬼使神差地开口说了一句。
“妈,你听说过宁江无线厂周秉坤吗?”
金月姬也没想到女儿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还没反应过来,但是她也为自己,刚刚说过的那些话有些后悔,毕竟再如论如何,郝家和周家都是亲家,不能如此冷澹。
听到宁江无线厂周秉坤这几个字,金月姬突然觉得有些耳熟,但是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啥地方听到过,于是没好气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