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竟下得如此狠手?莫不是寻仇?”钟大郎语声不稳地问道,语罢便端起茶盏猛灌了一口茶,肥短的手居然在颤抖。
钟二郎的表现却是好得多,此时还能冷静地思考,低声道:“寻仇的可能性是最大的,也有可能是劫财。”说着他又转向了钟景仁:“父亲可知其中详情?”
钟景仁的面上便泛起了一丝苦涩,压着嗓子道:“此事并不好多问,只能待回青州后再打听了。”
其实,他刚才确实是向那守门的兵卫套过话,可是他这里才问了一句,那兵卫便立刻冷下了脸,态度也生硬起来,横眉立目地叫他“不得多言”。想他钟景仁不过是个商户罢了,根本不在那些人眼里,他也只能按下这番心思。
几个人无言地围坐桌旁,气氛很有些压抑。
过得一刻,秦素微带颤音的语声轻轻响了起来,让众人都回过了神。却听她颤声问道:“舅父,何都尉一家……真的连一个人都没活下来么?何家的……那几个女郎呢?”
钟景仁的面上浮起了不忍之色,摇头叹道:“此事最惨的便在这里了,那何家上下老幼竟无一人生还,据说连仆役所生的不足月的小儿也……唉……”他长叹了一声,不再往下说了。
众人也俱皆安静了下来,每个人的脸色都或多或少地泛着青白。
居然连没足月的孩童也不放过?真真是杀人不眨眼!相较而言,秦家船只在五十里埔遇上的那群盗贼,简直称得上良善。
秦素微低着头,心中的怪异之感越来越强烈。
杜骁骑再是狠戾,也犯不着连何家仆役的小孩子都要杀,这根本没道理。
此事一定另有隐情!
思及至此,她心中不由一动,面上仍旧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颤声问道:“舅父,这事情是……何时发生的?莫非便在这几日?”
这问题问得很是顺理成章,他们的马车被兵卫堵在城门外,显然是此事才发生不久,因此才会盘查得这么严。
钟景仁此时也不疑有他,捻须沉声道:“据说是三日前的午夜发生的,第二天早上才被人发现。”
“那姑母她们可派了人去何家吊唁?”钟大郎也跟着问道。
他说的姑母便是西院夫人钟氏。
听得此言,钟景仁便摇头叹了口气:“何家已经被官署锁起来了,听说到现在还没收拾干净。唉,就算想要吊唁,只怕也无处可以凭吊。”
钟大郎的面上便也有了些许同情之色,摇头晃脑地道:“父亲说得也是,何家一家……全都没了,便有些远房的族人,只怕一时半会也到不了平城。”
秦素此时倒又想起一件事来,略忖了忖,便轻轻叹了一声,道:“也不知姑母如何了?只怕此事一出,她与姑父也要受好大的惊吓。”
此处所谓姑母,自是指的秦世芳。
左思旷向来与何敬严走得近,如今何家出了事,他如何能不受影响?而秦世芳从前对何家也极热心,闻此噩耗,想必她也不会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