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子澄侧过身子,将盏中的冷茶泼去了一旁,道:“看他的表现。如无用,废之亦不可惜。”
苏长龄这一回是真真切切地大吃了一惊,挑眉道:“主公何出此言?太子母族也就只剩下这几个人了,主公不思添人,反倒意欲除之。主公便不怕太子之位不保么?”
桓子澄抬眼看了看他,冰冷的脸上毫无波动:“吕氏不比桓氏,桓氏进可攻、退可守,更可改弦更张、改换门庭,而吕氏头上的太子帽子,却是终生不可去除。若行动间一有错着,吕氏便是最大的隐患。”
此言一出,苏长龄已是耸然动容。
“郎君的意思是,桓家有意重新推举一位皇子?”他问道,那双平素总是隐含着智慧与笃定的眼睛,此时已经张得极大。
他确实极为震惊。
在他看来,桓家是毫无疑问的太子一系,因为桓氏身上的太子烙印打得太深,当年又与吕家走得太近。若不是怕桓家势大,隐有挟太子而灭中元帝、然后再自己称帝之相,当初先帝爷也不会以雷霆手段将桓氏压制下去了。
可是,桓子澄此刻却突然说,他要重新扶起一位皇子来。
他这是什么意思?
太子殿下好容易才算站稳了脚跟,如果再重新扶起一位皇子来,桓家就不怕扶之不稳、反倒将全家都赔进去么?
桓子澄并没急着回答苏长龄的话,而是提起茶壶,慢慢地往盏中倒了些茶。
浑浊的茶水自壶嘴中流泻而出,水柱上浮动着一层热气,蓦地,窗外起了一阵大风,那大风涌入窗缝,挤出了几声尖锐的呼啸声,细密的雪粒子拍打在窗扇上,“噼噼啪啪”一阵乱响。
薛允衍放下茶壶,转首看着窗扇上映出的雪影,冷冷地道:“先生高见。”
也就是说,桓家果真要放弃太子殿下了么?
苏长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失声道:“那太子殿下……”
“什么太子殿下?”不待他说完桓子澄便打断了他,反问道,“没有了桓家在旁,太子还是太子么?”
苏长龄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桓子澄居然真的有意放弃太子?
“主公之意,桓公可知?”他追问道。
桓子澄拂了拂衣袖:“不必他知。君知我知,天知地知,如此而已。”
苏长龄的表情,瞬间由惊愕转作了怔忡。
这倒不是他没听明白桓子澄的话,而是他太过明白了,反倒被这话中深意给震住了。
不必他知?
连桓公都要瞒住么?
如果连桓公都不知道这事儿,那桓子澄又凭什么来调动桓家全部的力量完成这个计划?
他毕竟还不是郎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