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大步往前走着,闻言便是一笑:“成,就依你。”停了停,笑容渐散,面上聚了一层忧色:“夫人如今也病着,你叫人多看着些。她那殿里有冰鉴吧?”
颇为关切的语声,连带着他的神情亦很是温情,那双桃花眼里漾出温软与疼惜,越显得他容颜俊秀、温柔解意,正是郎情切切。
金有平便躬了躬身:“殿下放心,夫人那里用着最大的冰鉴呢。只是医也说了,夫人身子弱,那冰不宜多用,只白日里最热的时候用上一、两个时辰,便好挪出去了,否则于身子不宜。”
他说到这里便叹了口气,眼圈儿却是红了。
他是打小就跟着三皇子的,两个人感情颇深,而三皇子待他亦极好,故在听闻谢氏滑胎之后,他这个内监倒比主人还要伤心。
三皇子膝下就缺一个嫡子,谢氏怀孕,这本是天大的喜事。只可惜,老天降下了这个机会,却又无情地将之收回。而这种得到又失去的感觉,委实叫人难耐。
听了金有平之语,三皇子的面上便现出了几许悲意,方才还意气风发的脸上,此时已是一片深情:“吾亦知夫人伤心,只是这是天意,天意难违,人力总有不及。我便是再伤心……也是无用的。”
他拿着袖子在眼角印了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金有平也跟着长叹了一声,却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勾起他的伤心事来,只将扇子尽力往他头上遮去,低声劝慰:“殿下恕罪,我又在这儿胡说了。殿下也莫要再想此事,殿下与夫人都年轻着,往后总有机会的。”
“金大监说的是。”三皇子面上的悲色淡去,将衣袖振了振,慨然一叹:“可惜夫人最近总是不得开怀,无论我做了什么还是说了什么,都得不来夫人一笑。她这般思绪难解,却也叫我揪心。”
他说着又长吁短叹起来,一脸忧虑,所谓鹣鲽情深,亦不过如此。
金有平便也跟着叹气,眼眶红红的,倒像是比三皇子还要难过。
灿阳倾泻而下,将这一行人的身影拖在地上,那暑气直蒸上来,倒将这影子拉得有点扭曲,直到走出寿成殿前的那片空地后,道旁才有柳荫垂地,留下了一地清凉。
行至此处,金有平终是收回了扇子,一面擦着汗一面便吩咐一个小监去广明宫做准备,又自捧巾小监的盘中拿过一块绣花锦巾,替三皇子拭汗,面上满是感慨:“殿下真是纯孝,这满宫里也就殿下守着这规矩了。”
“不过寻常小事罢了。”三皇子面色不动,淡淡地抬手格开了他,弯唇而笑:“金大监也别总挂在嘴边念叨着,叫人听见了,以为我轻狂呢。”
被他说了这一句,金有平仍旧是满脸慈色,将布巾收了,躬身陪在他身后,一行人安静地走着,再无半句言语。
因三皇子每天都要外出,故当他们回去时,那广明宫右一路的正门已然半开了,一群宫人候在门外迎接。
三皇子领着人正欲拾级而上,忽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哦,三皇弟这是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