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这些问题,陆千山试探性地问二人,”两位小哥受累了,你们说的少东家可是水城张家的大少爷张赫雄吗?那位少奶奶又是哪里人氏?“
听陆千山提起少东家的大名,伙计只当是他和东家熟识,就毫不隐瞒地将个中经过讲了出来。他们告诉陆千山,少奶奶姓莫,也是水城人,听说他们早有婚约,只是这次婚结的特别仓促,很多分号的掌柜都没能参加,但具体什么原因却没有人能说清,据说东家对此口风很紧,不让任何人议论此事。不过,这位少奶奶也很争气,进门不到俩月就怀上了孩子,为此,张家上下大为欢喜。
听到伙计说少奶奶姓莫,陆千山顿觉眼前一黑就要往下倒,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身形不让伙计看出异常,十分的魂魄却已是丢了七分。正在他无力支撑的时候,管家过来催促两个伙计快点将米送进去,于是两个伙计便不再搭理陆千山,只管加急了脚步往厨屋赶去。
待伙计离开,陆千山便再也支撑不住,他扶着院子里的一个石桌慢慢蹲下,胃里边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少奶奶姓莫,和张公子有婚约,结婚俩月且已怀孕……这些信息像炸弹一样将他炸的粉身碎骨。一定是莫云没错了,她回了水城,且已和张公子成婚,而且还已经怀孕。天哪,莫云肯定是被张家逼迫成婚的,这可让他如何是好?之前心心念念要等身体恢复了就去寻找莫云,现在莫云突然有了消息,这个消息却让他肝肠寸断,而且莫云已为人妇,不久即要为人母,自己再去找她可还有意义?张家会放了莫云吗?不可能的,一切都不可能了,晚了、晚了,莫云再也不会属于他了……
他无助地蹲在地上,脸痛苦地扭曲成一团,此刻天摇地动,他感觉有团黑云向他压了下来。他不能呼吸不能说话,鼻腔和口腔都被不明液体填满,身体也在一点一点地往下坠,就像那个被投江的夜晚一样充满了绝望。
忽然有只胳膊搀着他,慢慢将他从地下拉起来,他感觉身体不再下沉,又轻飘飘地往上走,他的头脑一片混乱,也没看清来人是谁。那人将他扶到就近的房间躺下,又着人去请郎中。不多时,郎中就赶了过来,看他一幅气若游丝的样子,就断定他是中暑了。虽然已是夏末,但依然是湿燥难耐。看到陆千山这种情况,郎中说他中暑也是合乎情理的。于是,就给他开了一剂祛暑除湿的汤药,嘱下人熬好了端给他喝。
不多时,药已熬好,伙计扶持着陆千山喝了,就让他躺下休息,陆千山昏昏沉沉地躺在李掌柜家里,脑子里却像走马灯一样转个不停,一会儿是和莫云在豫州王太太家里,一会儿又到了徽城那间客栈,他和莫云纠缠着、拥抱着、亲吻着……突然,一只老鹰飞了过来,一把抓住莫云,叼着她飞上了乌云密布的天空,陆千山赶快跟着跑了出去,却怎么也追不上老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莫云无助地蜷缩在老鹰的爪下。突然,一阵暴雨袭来,地上瞬间就变成了汪洋,他被这片汪洋吞没了,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就渐渐沉入了水底,这种感觉他之前经历过,那是一种让人恐怖的濒临死亡的味道……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就这样死去吧,没了莫云,这个尘世还有什么值得自己留恋呢?死吧死吧,死了就解脱了。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轻到像一片羽毛一样,他飘飘忽忽地跟着一盏灯往前走,前面有座桥,有个阴森恐怖的声音告诉他过了桥就解脱了。解脱好呀,他加快了步伐想往前赶。突然,耳边又传来了一阵局促地呼唤声,这声音特别熟悉,告诉他不要过桥,一定不能过桥,他仔细分辨着,好像是陈白桦的声音,他大叫一声挣扎着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