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呼二人坐下后,史掌柜借故要出去,毕竟有些事自己还是回避一下好。哪知陆千山拉住了他,”白桦、史掌柜,你们都不是外人,尤其是史掌柜对我有知遇之恩,所以我也不能对二位有所隐瞒,既然白桦找来了,那我就将事情的经过全部告诉大家。“
陆千山在陈白桦找来前,已经决定要将这件事永远的忘掉,终生不再向任何人提起。这段记忆太痛苦太虐心,他已经没有勇气再去面对过往的自己。可是想要忘掉哪有那么简单,夜深人静时那种蚀骨的折磨便足以让他痛不欲生。因此,他急需一个出口来宣泄这种情感,说给谁听呢?水萍是那么的单纯,她理解不了他的感受。而白桦,那个可以包容他、给他无限力量和信任的陈白桦应该是最好的倾听者,但他一次次地徘徊在邮局门口,却始终下不了决心将那封蘸着他血泪写下的书信寄出。客居异乡的孤独无人理解无人倾诉,无数个不眠的夜晚,他脑海中常常会迸发出和陈白桦、书庭在一起时那种意气风发的情景,只是再也回不去从前了,暗夜里他泪流满面,却无人知晓。
陆千山痛苦地讲述着和莫云私奔后的种种,他的表情因为极度悲伤而扭曲,脖子上青筋暴涨,喉结上下激烈地抖动着,足以见他内心的愤怒和不平。虽然他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还是让陈白桦和史掌柜听的触目惊心。尤其是听到莫云被张家抓回,陆千山被投了江,陈白桦已是止不住地哽咽起来。没想到呀没想到,他们自以为设计救出了莫云,从此陆千山就可以和莫云远走高飞了,谁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俩终是没有逃出张家势力的魔掌,反而差点让陆千山丢了性命。
听到莫云被迫成婚、阿大被水匪打伤致死、水萍和陆千山酒后糊里糊涂的发生关系,陆千山和水萍奉子成婚这一系列的经历之后,陈白桦和史掌柜不禁一阵唏嘘,短短几个月的时光,陆千山竟然经历了这么多磨难,真真是造化弄人呀。
说到最后,陆千山的语气已经明显平静下来,不似起初那样激动。陈白桦却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已,她紧紧地抱住陆千山泣不成声。史掌柜虽然之前听陆千山提及过此事,但今天再次听说,还是忍不住老泪纵横。他摘下眼镜不停地擦拭着眼角溢出的泪水,看着眼前这个经历了生死却依然没有被现实打倒的年轻人,除了敬佩又多了一丝心疼。他拍了拍陆千山的肩膀,感慨地点点头走出了屋子,年轻人之间还有许多的问题需要处理,就把时间和空间留给他们吧。
陈白桦已经哭得是鼻子一把泪一把了,她埋怨陆千山遇到这么大的坎儿为什么不和她联系,早点联系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他的未来、他的理想、他的抱负,难道就心甘情愿地交付在这个小城吗?陆千山仰天长叹,想想看不到头的未来,不禁悲从中来。
大约过了一刻钟,陈白桦逐渐平静下来,悲伤是最愚蠢的行为,既然最坏的结果已经发生,那么及时止损就是最明智的选择,她不能让陆千山就这么陪着一个目不识丁的渔家女度过一生,报恩的方法有很多种,但以身相许是最愚蠢的行为。
“千山,跟我回去吧,回到豫州,那里才是你施展抱负的广阔天地。”
“白桦,回不去了,你不了解水萍,我走了她会活不下去的。”
“但是,你并不爱她呀,与其守着一份没有感情的婚姻,还不如求她放手,各自解脱。”
“不,白桦,我做不到,水萍是个可怜的女人,她没有错。”
一时间,谁也说服不了谁,两人陷入了一阵难堪地沉默之中。
良久,陆千山坚定地抬起头,对陈白桦说,“白桦,我带你去家里看看吧。”
陈白桦也正有此意,她也想见见这个叫水萍的渔家女。
于是,两人就走出屋子向史掌柜道别,史掌柜吩咐伙计将两人挑好的书装好袋子,约定好时间给他们分别送到门上去。他俩谢过了史掌柜,就一起往陆千山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