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郑老爷子带着一家大小十几口人启程去了上海,他们从上海坐邮轮去美国,因为陈白桦没去,空出来的那张票就给了家里的管家,让他随行照顾家人。
郑老爷子带着家眷刚走没几天,豫州城里就涌进了大量散兵,他们随意地征用民宅,强霸妇女,闹得人心惶惶,民不聊生。听说郑公馆也被一位姓范的营长给霸占了,门口有卫兵在站岗放哨。陈白桦从附近经过没敢靠近,只远远地看了一眼就匆匆离去。
陈白桦居住的地方离警察局较近,警察头子知道陈白桦是郑云鹤的夫人,就给陈白桦家门上贴了一张保护令,同时又给陈白桦签发了一张类似护身符一样的文书,再加上郑老爷子临走时又将司机和吴妈请了回来,因此,陈白桦出入有专车接送,一时间安全倒是不成问题。
战事愈演愈烈,城内的枪炮声也越来越紧,学生们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爱国运动高潮,街头巷尾到处充斥着便衣特务幽灵般的身影。报馆里比任何时候都忙,前线的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来,有好有坏,每天都在撕扯着陈白桦紧绷着的神经。伤员一批一批地往下撤,将豫州城内大大小小的医院都住满了,甚至城郊的空地上也搭起了临时医院。当局的不作为激怒了更多的学生和学者,他们通过印制大字报、四处派发传单和罢课、请愿等方式来表达着自己的不满,试图唤醒当局的良知。
这天下午,陈白桦回到家,看到警察局门口聚集了许多前来请愿的学生,他们高呼着”停止内战、保我山河“的口号,要求当局释放被捕学生。吴妈说他们已经在警局门口坐了一整天了,警察多次出来镇压都没能将学生们驱散,反倒是人数越聚越多。看着这场面,陈白桦心里感慨万千,她暗暗为学生们祈祷一定要平平安安。
突然“砰”得一声枪响,人群开始骚动起来,有人开了枪!学生们愤怒地站起来就往警局里冲,场面一度失控。有便衣混进了学生中间故意制造混乱,那些警察也开始对手无寸铁的学生进行强行镇压,一时间,惨叫声、哭喊声连成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就像洪水一般往四处散去。学生在逃,便衣和警察在追赶,受伤倒地的人不计其数,这一幕看的陈白桦心惊肉跳。
她叹了一口气,强权面前人如蝼蚁,纵有救国济世的思想此刻又能奈何?还不是一样的无能为力?陈白桦被一种深深地挫败感所击中,但记者的天性又瞬间燃起她的斗志,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学生在受难,自己怎能坐视不管?想至此,她吩咐吴妈守在家里,她要出去看看。吴妈被她的疯狂举动给吓坏了,一个劲儿地请求她不要出去。她顾不得许多,举着照相机就走上了街头。街上到处都是逃难的学生,伤亡情况非常严重。她眼含热泪飞快地按动快门,摄下了这些可载入史册的场景,或许若干年后,人们会从这些珍贵的照片中窥见这段疯狂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