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再挣扎,目不转睛望着前方,悠悠开口道,“你觉得有意思吗?现在你已经觉得我执拗、固执、强势,难道以后就不会了吗?现在你还能道歉,哄得起来,道歉道多了,哄多了,不会累,不会委屈,不会变得麻木无动于衷吗?一昧的妥协,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该有的矛盾依旧在那里!我们个『性』合不来,三观合不来,真的能够走下去?”
她一连串的追问,反倒没有动摇他,更加坚定了他。没有任何一段爱情一帆风顺,没有争吵,没有价值观念上的对立!倘若因为这点对立而否定了一切,那先前的一切努力付之东流!
“没有谁和谁的价值观是完全一致的,如同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完全相似的两个人一样,『性』格不同,所以我们才需要时间磨合,而不只是面对一点的对立规避而放弃彼此,否定一切!”
“桐桐,任何一切事物都可以求同存异!你要相信,我们经得起考验,我不会放弃,你也不可以!”
他每一次放低姿态和她语重心长讲道理,哄她时,她不禁在想,会不会有一天他累了,哄不起来了,她没有回应,在独角戏里任谁都会厌倦。她记得他说过,一个人唱独角戏也会累,他同样需要她适时的回应,然而,她不知道怎么回应。她一个人待在自己世界太久了,淡漠得一无所顾,乃至冷漠慢热得孤傲,她没学会怎么回应一个人的热情,没学会开口向一个人道歉服软。
“我试试!”她企图道歉,哽咽在嘴边开不了口。她挺讨厌自己的,遇上他,别扭得很!“把戒指给我,我拿过去给叶柳!”
她的话,她的态度,已经让他满意了。他握住她的手,激动不言而喻。“桐桐,谢谢你!”他知道,她也妥协了。确实没有必要纠着一件无相关的事情不放,双方的退让,比一方一厢情愿来得更有用。
她没接过话,拨打了号码,和电话里的人约好了时间。
三十分钟后,她来到了一家休闲咖啡馆,装潢时尚大气的风格,温暖明亮的『色』调,宜人得很。程向阳没有跟着过来,在车上等她,她往外看,透过车窗缝隙模糊看清了他鼓励的笑容。他是傲气的人,她从来都懂,因她他可以抛下所有高傲,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下高傲,她做一次退让并非不可以。
端坐的人看到了她,扬起手,示意她所在位置。她同样看到了,甜美的剪影,恰到好处的笑容,美丽得一目了然。
“叶小姐,抱歉,让你等久了。”她拉开椅子,服务员上来,问她喝点什么,她不会坐太久,便没有点,服务员没有流『露』出类似于不满的情绪,很有礼貌地退了下去。
叶柳两个梨涡浅笑,煞是好看。大概人逢喜事精神爽,叶柳现在的精神状态就很好,满面春风,挡都挡不住。她后悔了,害怕说出来意会毁了这个笑容。
“没有,我刚到不久!”叶柳应她道。
她不知从何说起,扯了个话题,不至于一下子说出来意会过于突兀。“给你买了个礼物,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希望你不要嫌弃。”她拿出包装好的礼物交给叶柳,不贵重,是她方才在一家礼品店挑的,别人新婚她不能空手而至。
叶柳拆开,是一座小型雕塑,雕塑上有一间带花园的房子,还有一男一女在花园里,女的拿着剪刀修剪花骨朵,男的站在后边静静地望着,很祥和安宁的画面,是叶柳喜欢的。“谢谢!”叶柳笑道,重新装好放在桌上。
“不客气。”她回以淡笑,终于说道,“其实是虞先生拜托我来找你的,他有一样东西让我交给你。”
叶柳似乎早就料到了,没有诧异,淡然地端坐着,手上绕指的动作出卖了她,多少她都有些好奇和局促不安的,毕竟,他们曾经那么相爱过,曾经是那么熟悉彼此的人。
她拿出锦盒,小巧精致的盒子只比她的手掌小了一圈。她推到叶柳面前,她相信叶柳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不需要她做多余的解释。
叶柳缄默地看了几秒,意料之外,她没有打开,脸上是超脱的淡然。“那是我和清埘的结婚戒指,当时他工作处于上升阶段,特别的忙,没时间陪我,更没时间张罗我们的婚礼,所以一切事情从里到外,事无巨细都是我一个人来做。”
她不发表意见,认真地聆听。叶柳娓娓道来的温柔声,像年代悠久长远的老酒,浓郁不失甘醇。叶柳这人吧,刚看时,柔柔弱弱的一个甜美的女生,接触下来便清楚,她『性』格与外表相反,实际上坚强、独立、有主见,决定了一件事不会再改变主意。
“我跑遍荥川所有的首饰店,都没有找到一对称心如意的戒指,”叶柳回忆起来,嘴角平淡得很,不难过不伤感同样没有憧憬,像是一场梦,来了,便留住,走了,便从容。“不是我太挑剔了,是我觉得,人这一生吧,只有这么一次婚姻,所有的都值得我百分之百认真对待。”
她点点头,捧着水杯喝了口温水。她无法判断对错,作为一个旁观者,她没有资格评判。
“你知道吗?”叶柳看向桌上的锦盒,说道,“这里面的戒指,是我设计的,我花了整整一个月零三天时间赶制出了草图,那些日子里,我抓狂过,崩溃过,可一想到那里头是我和他一辈子的见证,凝结了我的心血,我就有了坚持的动力。”
她有点不可置信,从叶柳言语中,她知道,叶柳曾经真的真的投入了很多,很爱很爱地爱过虞清埘。狠狠爱过,割舍时,会更痛吧!她懵了,不知道该同情谁,两个人同样一往情深,错的是最后的结局!
“离婚那天,我戴着它签了离婚协议,它见证了我美好的爱情,终究爱情走到了尽头,它也见证了。我把它摘下来托秘书还给他,没想到现在他托你还给了我。兜兜转转,居然回到了我手上。”叶柳嘴角挂着笑,她不清楚这里面的深意,大抵是自嘲吧。当初倾尽心血在上边,换来了可笑又可悲的结果,是人都有这种感觉。
她一瞥,泛着幽静光芒的小锦盒此时寂静地沉睡,使命完整地终结了。“虞先生托我告诉你,他祝你幸福!”
叶柳挂着的笑意停止,显得堂皇,不过一下子好转了。“我知道了,谢谢他的祝福,我会的!你帮我告诉他,我由衷祝福他。”
她不知道该是庆幸还是难过,庆幸叶柳坚定的意志力,没有因此动摇,或者是他们替过去的那一段感情而难过,一下子,散得不留痕迹?
“我爱过他,但一切成了往事。他会找到适合他的人,了解他,体谅他,能够陪他走到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