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得『迷』糊了,听得不大真切,半梦半醒地哼了声:“睡吧!”她累得沾床能睡,不仅一整天“伺候”他,报告也把她搞得筋疲力尽,能量和精力消耗殆尽,她必须保证充分的睡眠,为明天充好电,储备精力。
他犹豫地站了几秒钟,掀开被子一角,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挪进去。
有风和空气灌进,她一下子清醒了。黑暗中她眼亮得诡异,两只眼睛睁大,他能准确无误地捕获到她面部表情。
他伸手缠上她,不松开了。“我怕黑,我想和你睡。”怕她拒绝,他接着补充道,“放心,我保证,什么事情不干。”
“不行,回你自己床上躺着去!”她态度刚硬拒绝了他。即使看不见,哪怕一点的小动作也能感觉到,她此时就感觉到,他幽怨的目光在她身上盯破了个洞。
他死缠烂打,撒娇道,“桐桐,我是真的害怕!”
理由,烂得和她先前留下来时说的理由有得一拼!
她沉寂半晌,侧身给他让了点位置。他迅速地钻了进去,敏捷得像只猎豹,精准确信,空气中孕育着他得逞的笑。她翻身,背对着他。
他又凑近了些,前胸贴在她背上,双手似乎有点儿颤抖,缓缓地越过她腰肢,一把搂住了她。而她,居然不动了,只听到细微的呼吸,节奏有条不紊。
“睡着了吗?”他半起身,头移过去确认,气息倾吐在她耳蜗。
当然没有睡着了,她甚至一丝不差地数出他砰然的心跳,跳动的速度,跳动的频率,准确无误地细说。
她不愿回答,闷不做声。他唇烙在她额发,呼吸急促缭『乱』了。“看是你是真的睡着了!”他自说自话,低沉的嗓音刺破黑夜的寂寥。“那你睡吧,我自己说话,你当做听故事就好。”
他讲的是他小时候的趣事,他说,“记得小学期中考试,试卷上出了一道题,可难了,那时候没听说过更没学过,全班没一个人能答上的。出的上半句是‘上穷碧落’,要答出下半句来。我脑子一激灵,哗哗地在试卷上把下半句‘下黄泉’给写出来了,这可没把我们老师高兴坏了,一个劲夸我知识丰富。”
她静静聆听着,偶尔会困顿得走神,听得不大清,但大概的还是听得懂的。想不到,他还有过这“三好学生”的时候,奇迹了!
他接着道,“其实我也就瞎猫碰上耗子,胡『乱』蒙的,没想到真给蒙对了!”只能说明,他运气实在是太好了,这样都能给他蒙对了。“你呢,你小时候是怎样的?”
她半天没回应,匀称平稳的呼吸静谧,可她意识半醒着,朦朦胧胧地听着他喃喃细语。
有人这么说过,当一个人真正喜欢上你时,他恨不得把每一分每一秒用来陪伴你,说再多的话,讲再多的往事也不足够。他想,他此刻便是如此的吧?再多的话都说不够。“你应该是一个好学生,不早到不迟到不旷课,中规中矩,从来没有忤逆过师长。”
他说错了,她小时候也挺任『性』的。不愿上学,喜欢发脾气,爱出风头闹腾师长,有时候还用调皮捣蛋的方法来引别人注意……太多了,她都说不清。可这些的顽劣,什么时候消失了呢?她竟然记不清了。
那天,母亲抚『摸』着她的小手,爱恋地用惯有的柔和目光凝视她,温柔的声音一如昔日不减半分。母亲说,“宝贝儿要听话,做个乖宝宝。以后妈妈都不能陪在你身边了,你要坚强、乐观、宽容,别再任『性』,别再闹小脾气。”
她晃着脑袋,稚幼的她一度以为只要她不愿意,母亲便能起来哄她,她任『性』地要求道,“妈妈,你起来,你不起来我不要听你的话!”
可是,她的母亲没有再起来过,惨白枯干的手从她的脸滑了下去。她后悔,她连她最后的期望都给磨灭了,她只是想让她乖巧懂事、让她听话不任『性』而已啊!好像就是从那以后,她一身的刁难专横,赤城无忧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漠、冷然、沉静、稳重、睿智。
她眼角滚烫着泪,无声无息地滑落,却没有被她意识到。
他搂紧了她,紧贴着,心跳砰砰砰地响动,抵在她后背的鼻息浑浊了。“其实我很想看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像现在这样清脱淡雅,还是活泼开朗?错过了你的童年时期,我真的挺遗憾的!”
也许,他看过童年的她不会喜欢上现在的她吧。毕竟,童年时候的那个人,是一个幼稚、蛮横,被宠坏了的小孩子。
他动了动,忽然僵硬得挺直了身体,搂着她腰肢的手炽热,急促混『乱』的呼吸沉重灼热,搂着她不敢轻易一动。
他闭眼,迫使自己沉静。光是搂着躺在一块儿已经很折磨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