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道上,出租车抛锚了,堪堪地停在了空旷无人的路面。因是郊区,四面凋僻的树木高大的林立,愈发显得阴寒。
宋井桐下车,一条道上只有她和中年的男司机师傅,虽然说她知道恶意揣测别人是不对的,可在这没有车辆往来的地方,往往是犯罪或是凶杀的最佳场所,徒长的害怕自脚底的每个脚趾头升到了头顶,引起阵阵寒颤。
她假装镇定,男『性』的雄勃的呼吸笼罩,她心脏突突地跳,血『液』要从太阳『穴』里喷张。她出于防卫又出于其他想法,她心里惊呼,别再靠近了。她紧拽着保温桶,随时要脱手而出。
司机师傅在拒她半米处停下,她暗自松了口气,僵直戒备的手也松了下来。司机师傅的话让她愧疚,“姑娘,不好意思啊,汽车抛锚了,我不能送你了。钱不收你的了,你看看能不能拦一辆计程车算了。”
她算不算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颇感抱歉,手上不全放下的力道彻底松懈了,从钱包里取了一张整钱,“你栽了我半道了,不能让你吃亏,你拿着吧。”
司机师傅盯了她手上的钱许久,盯着的视线阴森恐怖得有些面目狰狞,又让她莫名地从头到脚的寒气侵袭。
为何她会突然间的害怕,是因为方才车上播报了一则少女在荒凉道路上失踪,被警方找到后尸体分离的案件。她只身一人乘坐车赶往郊区偏僻的地方,听到这则新闻时替女孩惋惜,之后又恐惧得颤抖,额头冒了冷汗,心惊胆战了一路,途中巧遇出租车出状况,神经更是因紧张而心力交瘁,警觉度幡然徐生。
宋井桐把钱给了司机师傅,二话不说疾步而走,不敢回头往后看。雪地后跟来急促的脚步声,她不断地加快步伐,心里一面安抚自己要淡然别自己吓自己,可身后越加清晰越加迅疾的脚步,使得她绷紧了神经,已经是惊恐万状得眼泪涌出来了。
很多的念想闪过,无数张脸交替更换,最后变得清晰的只有那么两张脸,与她当时跟程向阳去跳崖时是分毫不差的两个人。
倘若命运就此终结,她想,她想要见那人一面,告诉他,她一直以来不肯对他说的话。可不知,是否有机会?若是没有机会了,她祈求他忘记她,再也不要想她。她还要跟宋惜日说声对不起,她永远让他烦心,永远不是一件贴心的小棉袄,永远只做尖牙厉齿的狮子,这一次不会了,再也不会让他烦心气结了。
她走快,握着手机的手悄悄摁下拨出键,手机响动的一瞬间,一道身影扑了上来,手里的保温桶滚落在地,汤汁流了出来,染了雪白的积雪。
另一端车子里的人在听到新闻播报时,头疼欲裂,忧心着如何加强防范解决治安问题。在稍微的顿神之后,眼皮狂跳得厉害,不详的预感铺天盖地的笼上心头。
宋惜日表现出不符合本身沉着的失控,“桐桐她是不是要经过那一段路?”他的冷汗盗了出来,吩咐李叔调转方向。父女连心,他像真的感应到了孤立无援的求助。
李叔以平缓的速度驾驶,宋惜日几次勒令加速,在道路上疾驶。李叔才缓过神来,同样不受控制地打偏了方向,差点撞向了护栏。“是的,小姐她要经过那条道。”
“开快点。”宋惜日有史以来任『性』的一次,不顾任何后果,一心只想着赶到她身边。
他已经失去了挚爱的妻子,遗憾而无能为力自己不能在妻子弥留之际时陪在身旁,他已是痛苦不堪了,内疚自责得厌弃自己,他再也不能失去了,也承受不起另一份失去。
宋惜日前所未有的害怕,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手颤巍着,使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电话拨打出去,久寂得诡异的安静如当头的一桶凉水,浇灭了他的希望。“别有事,你别出事,桐桐。”他在心里祈祷。
路上又电话进来,每响一次宋惜日满怀希望接起,来电显示再一次给他打击。他推去了他竭尽心力的工作,有些颓败和无望地双手撑头,脸埋在掌心之间,给人一种萧条无力的绝望感。
李叔提速,到达了极限。“先生,你别担心,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或许小姐已经到了,在研究室里不方便接电话,她才没听着,你放宽心。”
那些话让宋惜日放空,一双精神奕奕的眼目无焦距地抬起。
宋惜日对自己说过类似不变的话,那天,他的眼皮也像今天这样狂跳,不详的预感吞噬了他,他就是太不以为意,心放得太宽泛了,忽略了过去,却在同一时间里,他失去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他无法忘记自己是如何来的勇气,一步一步走向白布覆盖的女人旁边,掀开布料边角。那张脸五官大方端正,熟睡了般美好安详,可他,没等到那人醒来,也没等到那人睁眼看他。
自此,他的世界顷刻之间灰暗无『色』。专门为了他留着的灯,再也不亮了,彻夜等在沙发上等他等得睡着了的女人,再也不等他了,融进黑夜里了。那个温存的房子,冷清得他自己都嫌弃,空虚得他不知用何灌醉自己,这样就不会那么痛了。